第15章 故人问我

“道长，来。”

        许朔拉着商意到临东城主干道河边。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着城中的灯火，无数画舫停靠在岸边，游人们纷纷聚集在商铺边买河灯，相约着一同去放灯。

        “喵~”

        小黑一直在商意怀中打滚，许朔捏了个小纸人放到小黑面前逗它。

        “说起来，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鬼宴上？”

        商意侧身避过行人，问许朔。

        “这个啊——”许朔用手指抵住嘴唇，眸中笑意盈盈，“道长若想知道，得陪我去放灯。”

        放个河灯嘛。

        商意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小事。”

        河边的岸上栽种了许多棵桃树，其中最大的那棵据说树龄超过百年，它的枝干上绑满了祈祷用的红色丝带和木牌。

        等她和许朔买完灯走到河边时这棵古木下时，商意才后知后觉：这河边的气氛是不是有些怪？

        这边步道上的灯光要更暗一些，风从繁茂的桃树枝叶上拂过，木牌碰撞的簌簌声随着河水的潮声一同灌入耳中，周围的行人，基本上都是男女成双，姑娘们手上提着各式样的河灯，双颊上泛着淡淡的绯红。

        但许朔的容貌即使是在这样有些昏暗的环境下依旧惹眼的紧，一路走过去，已经有许多胆子大点的姑娘偷偷往他身上瞄了。

        这时候，商意如果乱瞄就会很容易和她们对上视线。

        商意于是将腰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她提着河灯，寻找着空缺处，奈何这边人着实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

        “道长，这边。”

        许朔的关注点却没有放在别处，他单手结印，牵住商意的手，将她托到风中。

        少年身姿矫健，带着商意，跨过河畔拥挤的游人，从宽阔的河中踏水而过。

        河中心，滟滟波光中，一小群河灯从上游漂下，绕过他们身边。

        商意踩在河水上，带着青草气息的风扑面而来，远处的桥边，游人如织，花影重叠。

        “你施的法术？”

        商意松开许朔，在河面上来回走了两步，她怀里的小黑迫不及待般从她怀中挤出来，开始追逐那些闪亮的河灯。

        “是。”许朔的发丝被风微微吹起，他递给商意一只笔，“把你的愿望写下来吧，道长。”

        商意接过笔，思考了一阵，便在河灯的内芯中一笔一划写了一行字。

        “轮到你了。”她把笔递还回去。

        却见许朔已经点燃了他的那盏灯，正把它推出去。

        “怎么现在就放出去？”

        商意失笑，站到许朔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那盏灯慢慢飘远。

        商意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不瞒道长。”

        他侧身望向商意，唇边的弧度未消，黑瞳里倒影着点点灯火，“我已经实现我毕生所求。”

        小黑追了一圈河灯，此时已经蜷缩回了商意脚边，水汽从河中央乘着风飘起，商意眨眨眼，愣了一下。

        许朔的毕生所求，会是什么？

        “道长？”

        许朔笑着凑近商意，“该放出你的愿望了。”

        点燃灯花时，商意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为什么有些抖。

        她指尖点着水将那盏灯送出去，目送着它汇入千千万万盏河灯中，顺着水流一直飘到远方。

        “我当时在鬼宴上，道长。”

        许朔冷不丁道。

        商意猛地扭头：“那你在哪？”

        当时全城除了她和林风泽之外，到处都是鬼，何况上面还坐着一个踏月君，不可能有人混进来他不知道——

        等等。

        她的座位离郡王和冥主的并不远，但是除了笑春风话里有话以外，却没有任何鬼对她的身份表示疑惑，甚至踏月君还叫她帮忙敬酒，莫非这些都是因为许朔？

        “道长看不见我，但是我一直在关注道长。”许朔笑盈盈回答。

        “你啊。”商意见他开始打哑谜，摇了摇头。

        岸上传来一片叫好声，商意转头望去，见被人群包围的一大片空地上方，绽开大片烟花。

        “我们去岸上。”商意瞬间兴奋起来，拉了拉许朔的衣袖。

        凑近看，那在低空中绽放的并不是烟火。

        而是烧至白炽色的铁水。

        两名壮汉站在空地中央，其中一个从桶中舀出白银般的铁水，往空中一抛，另一位用工具对准那坨铁水狠力一击。

        铁水被四散甩开，瞬时间，灼热的璀璨星火在空中闪耀、跳跃，仿佛低空绽开一树银花。

        “这打铁花的技术，可不多见啊。”

        商意跟着边上的居民们一起拍手喝彩。

        铁花匠边上有个说书的老先生摆了个临时的茶水摊子，只听他讲道：

        “话说东洲逢灵山，掌山传姓为林氏，一日喜得双生子，好景不长兮，兄弟天慧那是云与泥，只可怜，小泥儿生身遭厌弃，受折磨郁郁而终撒手去……”

        “你胡说什么呢！”另一道属于女子的声音恼怒响起，截断说书先生的话，“我们已经澄清了，这是谣言！”

        商意循声望去。

        人群自动为那个发声的姑娘让了块地出来，对方背上背着剑袋，穿了身碧青色的校服，校服上用银线绣着他们山门的图腾——鹿，她的一头长发被一根素色簪子挽着，柳眉倒竖，眉间有朵殷红的花瓣标记。

        嗯，是逢灵山的女弟子。

        商意这时也顾不上看打铁花，她拉着许朔绕到那位被看着吓懵了的说书先生边上，给这位老先生倒了杯茶。

        众人的视线此刻都聚集在这位姑娘身上，老先生道过谢，咳嗽两声，缓了缓气。

        “你如果再传谣言，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那位姑娘冷道，眸子里能冒出火星来。

        那位老先生起身想辩解两句，但无奈那姑娘的语速太快了，炸药一样，一张嘴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没了。

        “逢灵山已经多次做出解释，我告诉你，你这是在诋毁逢灵山的名誉，下次要是再犯，我就把你捉去逢灵山大殿。”她狠道。

        看着是在对这位老先生说教，实则杀鸡儆猴，放狠话让周围人以后都不敢讲这条秘辛。

        商意摸了摸下巴。

        “不过逢灵山那对双生子确实是已经失踪了。”周围过于嘈杂，许朔附到商意耳边，道，“但我们之前遇到林风泽，他看着也不像是和弟弟一起出来的。”

        “失踪了？”商意扭头，“他们俩一起？”

        许朔点了点头。

        “那看来就得问问林风泽找尘世镜的原因了。”商意道，“我原来欠他们母亲一个人情，说什么也得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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