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之前两个人在小院子里面和乐安闲的时候，徐怀玉没说一句喜欢，红艳也不急，日子嘛，长的是，等书生考中状元再说也不迟。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红艳听过这一句话。如果她再跟着徐怀玉去了新县地上任，他乡遇故知，这人生三大乐事就占齐了。

        她总觉得还早，直到徐怀玉在她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些话还是没说，红艳清晰的听见书生唇边的那一声叹息。

        “我找了他那么久，”红艳跪坐在地上，双手被荷叶缚在身后，满眼盈泪的抬起头，恍然间又想起上辈子的徐怀玉满身是血躺在她怀里的时候：“他说他不认识我，他明明，我和书生明明还有很多话没说的啊！”

        那些未尽之事，藏在心底还没有宣之于口的话，红艳在埋葬书生的遗体后找了他几十年，这些都是苦苦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如果让她放手的话，书生没有了，她的人生也没有了。

        “我不会把我的妖丹收回来的，”红艳低头在膝盖上蹭掉眼泪，眼睛执拗又孤僻的盯着沈簟清：“有人告诉我妖丹放在人的身体里面会让人想起他的前世今生，如果我把妖丹收回来，那前一世的徐怀玉真的回不来了，我想要他回来。”

        地板滴答滴答的往下渗水，也许是红艳平静下来的缘故，屋子里不是那么热了。

        “是谁告诉你……”沉默了好半天，沈簟清在红艳面前蹲下，掩在窗杦阴影下的半张脸神色难辨：“把妖丹放在人的身体里就回让他回想起前世今生。”

        “我……”

        “不是这样的，”沈簟清打断她，他转头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徐刻苦：“妖丹认主，进入寻常人的身体会把那个人的骨骼炼化，让他成为它生前主人的模样，你看你的书生，有一点是要回想起上一世的模样吗？”

        徐刻苦躺在床上，脸上是病态的苍白，唇瓣却是涂了胭脂那般血红，如同花开到荼蘼。

        “……不！”红艳咬着唇，抱着最后的一根稻草在大海里浮沉，尽管那样独木难支：“我不要，那个人不会骗我的。”

        “真是个倔强的小妖精啊！”

        沈簟清叹了口气，有点头疼的揉了揉脑袋，这小妖精摆明着认死理，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了，一不小心用的是右手，扯到了伤口，他疼得抽了一口凉气。

        “不如这样，”沈簟清从一堆烂木头里面找出来一条瘸了腿的板凳，把它摆在红艳跟前，用袖子擦吧擦吧然后才坐上去同这个小火精讲道理：“有一种珠子叫梦前尘，吃下它可以记起前世，不过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沈簟清顿了顿，问守在门边的滴荷露：“这东西好找吗？”

        “好找，”滴荷露点头：“对你来说都不是事。”

        “那就好，”沈簟清松了一口气，接着朝红艳讲：“我去找过来，让你和那前世的徐郎见一面，说两句话，以后怎么走，你们见完面再说好不好？”

        “可是……”红艳还在犹豫。

        “刻苦兄好像不行了，”沈簟清让她看床上眉头不舒服皱在一起的徐刻苦：“妖丹入体，能量越大的妖丹炼化的时间越长，你这样成精一百多年的小妖精，不出一时三刻，到时不止这一世得徐刻苦，就是你上一世的徐郎，也要跟着一起炼化了。”

        “徐郎，”红艳又开始哭哭啼啼的流眼泪，之前一个冷艳的大美人哭得惨兮兮的：“好，只要我能和徐郎见面，我都听你们的。”

        “沈先生，”这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徐老爷的声音很小声：“怎么样了，你们没事吧？”

        他们一直站在门口，刚才屋里的动静听得徐老爷和管家心惊胆战，这会听见好半天没有动静，才敢大着胆子敲门。

        “开门吧。”沈簟清冲滴荷露一仰头。

        屋子里面像是发了洪水，桌椅都碎了一地，窗户口还有烧焦的痕迹，每多看见一处狼藉，徐老爷的老心肝就颤了颤：“沈先生，这是……”

        “没事，”沈簟清笑得很温和，手指在暗处打了一个手势让滴荷露把红艳藏好了不要露出来：“过程是有一些粗暴，不过结局是不错的的，令公子好了大半呢。”

        “我儿啊！”徐老爷立即朝床边奔去。

        徐刻苦虽然还是闭着眼睛，可是一张脸有血色的多，呼吸平稳，身体已经不烫了，额头清清凉凉。

        徐老爷唤了几声没动静，忧心忡忡：“我刻苦怎么还没有醒过来，沈先生，劳烦您再看看。”

        “还差最后一个药引子，”沈簟清让徐老爷放心，然后招手把站在门边的滴荷露叫过来，他一边招手一边说：“只要找到这个药引，令子便无碍了。”

        滴荷露已经走到身前了，沈簟清说：“前尘珠在什么地方。”

        “南昼手里就有一颗。”滴荷露说。

        “……”沈簟清没听明白：“在谁手里？”

        “南昼，南苑的主人，”滴荷露提高了音量：“南昼那里。”

        沈簟清：“……”

        “徐老爷，”沈簟清诚恳的握着徐老爷的手：“在下无能，您还是给令子准备后事吧。”

        可怜徐老爷一大把年纪，胡子都花白，差点被沈簟清一句话吓死，他瘫坐在地上，哀莫大于心死，都没有反应了。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滴荷露恨不得把沈簟清的头一巴掌拍进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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