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破庙。木如是面对眼前的纱幔和精雕细刻的房梁想。看这种装横应该是城里的小客栈。

　　“叩叩”

　　窗子外面传来敲击声，但是碍于浑身上下都僵硬无比的情况，他选择沉默……

　　外面的人也没在乎他回没回应，直接从外边暴力开窗……暴力……

　　木如是这才努力扭脖子看了一眼窗口——？奇了怪了，怎么空的？青天白日的撞鬼？

　　“把你那双二五眼收起来吧，昨天你那头驴把你驮回来时看起来都要断气了眼睛还不闭上，也不嫌累！”

　　也怪不得木如是胡思乱想，荆褚现在的身量也就比窗框高出那么一点，视线范围有限的某人不仔细看当然看不到。

　　木如是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刮漏了一样发出奇怪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你不仅身上全是彩条，回来还发了高热。”

　　听了这话木如是顿时眼含泪水——你竟然没有将贫僧抛尸山野，还救了贫僧一命，贫僧………贫僧无以为报，只能………

　　“你也别想那么多，不是我救了你，是一只绿皮鹦鹉，昨天你彻底死过去之后它也来到庙里，被你吓了一跳之后就飞出去给你叫了个大夫过来。还是大夫帮忙把你拖到这来的！”

　　荆褚眼里飞快闪过什么，又极快的隐藏了起来。“我嫌那鹦鹉聒噪得很，把它关起来了。”

　　听到鹦鹉两个字的伤患眼神变得雪亮雪亮，连漏风的喉咙都不管沙哑着道“那便是常年陪伴贫僧的绿皮鹦鹉，他可不是一般鹦鹉，通灵性得很！贫僧还给他起了名字叫做云欢，讨人喜欢得很！你快将他放了，他生气了好不理会贫僧了！”

　　切，不过是一只开了灵智的普通鹦鹉……荆褚翻了翻眼白不再理会某人，去放他那只宝贝鹦鹉。

　　前一天没来得及细看，忙着收拾那些尸体别被人发现，回到破庙里时那只鹦鹉已经在了。看起来他并不经常学舌，聒噪时候也是因为受伤的木如是。荆褚记昨晚得隐约看见它的翅膀下有东西……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准备传递过来的，而这鹦鹉又是里面假秃驴的宠物……呵，有点东西琢磨……

　　………

　　被放出来的鹦鹉有些蔫，飞的不是很痛快，面对荆褚的时候却简直深仇大恨不得消停的模样！最终碍于某某杀伤力极大的余光一瞥伤害到了它的小心脏，见到主人就撒丫子过去了……

　　木如是本来就在疼痛和昏睡的边缘挣扎，突然被这算是肥硕的云欢小兄弟一顿折腾彻底把不知道哪个伤口给来了个二次伤害，疼的木如是龇牙咧嘴。

　　目睹了宛如痴智的画面荆褚放弃了观察智障的行为，昨天让秃驴买的靴子也没买成，还不如自己去看看。

　　然而就在荆褚走开的瞬间，龇牙咧嘴的某人发亮的眼睛骤然变得深邃，凭着刁钻的角度和鹦鹉对视一眼，蔫了吧唧的鹦鹉才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展开左翼露出羽毛下的小圆筒，麻利地用喙部拆卸下来借着爪子撬开圆筒把纸条提出来展开。大概是做的多了，动作一点都不迟疑。

　　纸条上并没有字，只有用墨画出来的一道凌厉爪印，爪印上又被鲜红的朱砂狠狠地划了两道交叉斜线。

　　木如是沉默地对鹦鹉点了点头。就见鹦鹉携着东西出去——销毁。

　　屋里重新回归安静，木如是似乎还是睡不着，咽了几口唾沫当是润过嗓子，低沉的声音念起了经文。

　　………

　　荆褚还在街上闲逛——在大夫家已经换了普通的靴子，也就不怕被发现了。只是看着形形色色的凡人，她忍不住开始回忆起来。

　　……

　　云钟岭其实一点也没有山岭的样子，那里是千年前封界之战的遗址，死过成千上万的生命。老一辈人常说云钟岭里惨死灵魂几乎是如今凡间活人的数量，冲着这个，很多种族都避着这个地方建立部落。

　　当年狼族和狐族同样被排斥，只是狼族没那么好的运气被仙人看上得到一块极好的领地。因为食物等资源严重匮乏，荆褚的父辈带着群狼里一半多的壮年男女出去开辟新的领地，将余下的食物资源留给了弱者。

　　但是当他们找到了云钟岭并且安顿好领地再回去时，那些弱者因为没有强壮的同族保护，被前来抢夺资源的莽蛇一族残忍杀害。

　　就在那样的悲痛中，这群狼族中的佼佼者下狠了决心壮大新狼族。也是在这样的悲痛里，荆褚带着天赐的红印降生下来，带来了希望。天道果然没有要彻底毁灭这个种族，在给了巨大的冲击之后又给了他们安稳的几百年。

　　只是后来三界越来越动荡，反而是隐匿的魔域安安静静丝毫没有动作。万万没想到狼族竟然出了叛徒——这个叛徒的爱妻是当年被留在弱者里的死去狼儿，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完全成年，便已经生离死别。倒也是可怜之人。

　　而父辈和族人在他歇斯底里的那句——“是你们抛弃了他们，你们才是叛徒！”中，沉默了下来。

　　这份罪恶压了他们百年之久，只增，不减。

　　后来没想到这个叛徒将他们开辟出来的极好灵气源透露了出去，甚至教唆其他种族联合抢夺……

　　再后来，众族血屠云钟岭，父辈和长老用上千族人的鲜血诅咒了灵气源，将重担抛在了她的肩上，在乱战中把她变成一只老鼠逃脱出来。说起来，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身为狼族的她，的确人人喊打……

　　再说那个叛徒，用凡人说法是狼心狗肺，可当真是狼心狗肺，也不全是狼心狗肺。

　　荆褚买了靴子，甚至好奇的看完了一场强抢民女的闹剧。她看到女子的恨而不能，她又何尝不是？恨极锥心，却面对敌人时手无缚鸡之力。

　　“若是兴兵来争斗，曹操坐把鱼利收。”不知道哪个茶楼里传出来刺耳的老生调，荆褚轻笑，谁又是那坐收渔翁之利的曹操，天道？还是死去的灵魂。

　　…………

　　茶楼二楼

　　“大师兄！大师兄？”李娇娇目瞪口呆地瞧着对面望向窗外男子——他的筷子马上要怼到鼻孔里了！

　　这位大师兄不为所动。

　　旁边一个有些顽劣的少年转了转眼珠子灵机一动，对着他大喊“大师兄！吴桑师姐让你今晚帮她洗肚兜！”

　　要知道，这位吴桑师姐可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美女，大师兄追了人家半年之久，简直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干！甚至有一次，他还真的帮吴桑洗了衣服。

　　于是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大师兄的注意，待发现围在一桌的师弟师妹都忍不住大笑时才发现被这少年哄骗了！而且……而且……而且是这么下流的话！一张看起来老实的脸红透了。

　　而顽劣的少年笑的直不起腰，扶着大师兄的肩膀才勉强坐直。

　　“我说大师兄，是谁让你看得都丢了魂，小心吴桑师姐不开心啊！”

　　大师兄却没有流露出方才旖旎的神色，皱紧的眉头有些严肃。

　　“刚刚看到下面一个人，青天白日却变换形态走在人群中………而且方才的侧脸我看着似乎很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天生是有阴阳眼的。

　　“什么嘛！大师兄太久不下山，别是眼花了！”

　　“应该……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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