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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香瓣露》95


  郑何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一家四口。

  他觉得宁员外的言行举止间倒还算妥帖。

  就是宁员外的言语间总有那么一点嫌弃楠香是个傻子的意思。

  但那妇人却是真心疼爱楠香的。她抱着楠香又是心肝又是肉儿的,眉眼里都是对楠香满满的宠爱。

  那股母爱情真意切,看着倒不像是在作假。

  郑何又看了眼那个和他差不大的少年。

  那少年站到一旁等候,他嘴上不说话,但表情明显不耐烦。

  只是因为长辈具在,所以一直隐忍着不发。

  郑何看人眼光还算不错,他觉得那养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估计在家也是被宠的无法无天,熊孩子一个!

  而那个高傲的表小姐,也是个棒槌!

  郑何冷眼瞧她站到一旁,眼睛酸溜溜的盯着楠香,然后一副咬牙切齿的酸妒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菜!

  郑何虽然着急进京,却也不能随意将楠香交给她们。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也不能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是香香的父母,再没有确定你们的关系之前,我也不敢随意将她交给你们。”

  宁员外知道他不信,于是抱拳说道,“这样,明日你便跟我去一趟衙门,衙门的人口录上都是有记载的。”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还不至于为个小傻子特意跑到这来。”

  这话郑何就不爱听了。当下就怒怼了一句,“她再傻也是人家父母生的,怪谁?还不是怪她爹娘!”

  宁员外被郑何的话一堵,一时竟辩驳不出什么话来。

  他咳咳一声,只得当做没听见。

  继续道,“其实我家里也有许多小女的画像,郑秀才只需跟老夫去一趟宁家镇就知道了。”

  郑何点头,“好,那明日我便随你去一趟。”

  宁员外点头,然后起身带着家人跟他告辞。

  “那就先告辞了。”

  郑何见他要离开,却提也不提要带楠香走,当下又是对他们一阵嫌弃。

  好在那夫人母爱泛滥,她明星不舍得楠香,拉着楠香就要带她回去。

  但宁员外在她耳边跟她耳语了几句,她这才作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驾着华丽的马车离开了。

  楠香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也没有要去追,这小东西显然还没记起他们来。

  等到人都走后,郑何才牵着楠香回到屋里。

  郑何觉得,其实刚刚宁员外他们明明可以带走楠香,却因为自己疑虑,直接就把她给丢下了。

  可见这小家伙平日在家就是个不受宠的!

  可能因为她是个女儿,加上她是个傻的,所以宁员外才那么无所谓。

  郑何看着楠香,突然觉得头大……

  他一方面很想帮她找到家人,自己才能安心进京。

  可眼下她的家人已经找到了,自己却又不放心了。

  “香香…你…”

  郑何想着,若是明日去官府,真的证实了这小家伙就是宁员外家的独女。

  那他真的要把她还回去吗??

  郑何活了十九载,终于在弱冠之前遇到人生中最难以抉择的一件大事。

  楠香乖巧的挨着他的胸口在玩手指。

  全然没有他眼下的烦恼。

  郑何躺在地板上,手枕着头,沉沉的叹了一口。“哎…”

  这一夜,他算是彻底的失眠了。

  第二日。

  宁员外派来了小厮来请郑何去衙门。

  那小厮是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了。说是要带着小姐一起去。

  他口中的小姐自然是指楠香了。

  头一次,郑何托楠香的福,人生第一次坐了华丽丽的大马车。

  而且还是内室装饰的特豪华的马车。

  其实郑何对宁家镇也所有耳闻。

  听说这十里八镇中,就属宁家镇最富裕。

  你看这宁家派来的马车,虽说外表没有上次他们驾来的那辆强。

  但车内的装饰确实一等一的精贵。

  郑何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东西。车内小到喝水的茶杯,大到暗格里的金银首饰,各个都很精致。

  就连车厢内的坐垫都软到让郑何不敢相信。

  难怪人家都说乡间财主富可敌国!尤其这种小地方,还真是处处都藏着土皇帝。

  郑何从小就在贫穷堆里打滚,他确实没有见过好东西。

  不过他也只是好奇的看两眼,倒没有动什么心思。一般他贪财,都是小营小利,当小偷他却是不会的。

  读书人还是有气骨的,让他占点便宜还行,偷东西肯定是不行的。

  楠香也好奇的在马车里摸来摸去。

  她倒像是对这辆马车很熟悉的样子。

  郑何见她摸索两下,竟打开了马车里隐秘处的一个暗格。

  那个暗格里面装的全是富贵小姐的发簪跟首饰。

  那些首饰一个个看起来都金灿灿的,显然价格不菲。

  而且楠香还熟悉的从另一个格子中找到了几包精致的点心。

  “哥哥你看。”

  她对金银首饰无动于衷,倒是对精致点心感兴趣的很。

  郑何观她对这辆马车如此熟悉,心想,“这辆马车莫不是就是这小东西专属的马车?”

  “香香,哥哥想喝水,你能给哥哥找杯水喝吗?”

  郑何探测性的想看看楠香是不是真的熟悉这辆马车里的所有布置。

  楠香“嗯”的一声,然后起身去马车角落里,伸手拉出一个柜子。

  那柜子里面竟真的装有可以喝的茶水壶。

  那茶水壶看着也不像是本土产的,那精致怪异的壶身更像是其他地方产的。

  “哥哥,给。”

  楠香笑着将那茶水递给郑何,还笑的甜甜的。

  郑何表情苦涩的接过那壶水。

  他心下突然很不是滋味,原来,这小傻子,竟真的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哎…这下可怎么办…”

  郑何本来出门前还抱有希望,他内心深处还挺希望楠香不是那户人家的孩子的。

  若是宁员外他们找错人了,他还可以继续养着她。

  可惜,她再不记事,本能的动作却都还是在的。

  小厮将马车驾到衙门后,宁员外早早的就在那里等他们了。

  今日宁家就来了他一人,因为是去衙门办事,所以妇人们都没有再出来。

  郑何牵着楠香下去,心下还是很怪异。有些不是滋味,又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放消息出去。

  可若回归到现实,他一个人确实没有办法带着一个心智不全的楠香上京,那样对她也不安全。

  万一他在忙的时候她又跑丢了,那到时候真是大海捞针,想找也找不回来。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呀?

  楠香被郑何牵着走进衙门,她也是第一次来隔壁镇的衙门,一时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

  郑何安慰她,“没事,我们来看一下这里的风景,待会就好。”

  楠香点头,“好。”

  宁员外跟衙役说明来源,又跟县令说明原因。也给了通融费,所以办起事来就便捷多了。

  师爷给郑何看了楠香的走失案件记载,又拿了当时宁家留下的寻人启事画像给郑何看。

  郑何上上下下都很仔细的看了一遍,画上的人跟楠香几乎一样,而且她跟宁员外长的也很想象,都是模样出众的父女。

  “郑秀才若还是不放心,大可跟老夫回去一趟。”

  宁员外看出郑何不太相信的样子,于是又提议带他们回宁府确认真伪。

  其实宁员外根本没有必要对郑何这么客气。

  不过他昨天得到消息称,这次省会乡试第一名就是郑何。

  于是宁员外也有几分交好的意思。

  他从生意伙伴上得了些小道消息,据说那些考官都说郑何成绩优异,指不定他日能中个进士也不说定。

  在时下,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所以他们本能的喜好结交官员,好寻求更多的方便。

  所以宁员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郑何这么客气。

  郑何被他邀请去宁府,有种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的压抑感。

  “唉…”

  郑何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果然家长不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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