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清理

　　凤云昔的目光微动，“不过民间流言蜚语罢，苏大人难道还想一张张嘴的去堵吗？”

　　苏秀厢面色略沉，话题一转，“夜王妃最近惹到的人不少，京都中的那些人恐怕还没走，这会儿夜王妃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问题。”

　　凤云昔微微侧目，容色浅浅，嘴角边的笑意慢慢溢开，“我过来是想要请苏大人相助的，也不知苏大人肯不肯。”

　　苏秀厢冷然道：“夜王妃的事，本官恐怕无所能及。”

　　“苏大人受皇上重用，必是有过人之处，苏大人又何必自谦。有些事，还真的得苏大人来办不可，如果我说，这件事事关天下民安，苏大人也要拒绝吗？”

　　凤云昔调开目光，去看远处的小池子，等着他的斟酌回答。

　　苏秀厢也追着凤云昔所去的目光望了一眼，那漆黑的眼眸一侧，稍稍注意凤云昔的脸容，“夜王妃可知这天下有多少人可以胜过夜王？”

　　凤云昔唇微勾，低声说道：“苏大人这是暗示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是提示有人要联手取他的性命？”

　　苏秀厢那极为好看的眼一阖，再抬起，如那星辰闪烁了一下，明亮吸人！

　　苏秀厢这张脸，果然很慑人心魂。

　　凤云昔却不避讳的盯着苏秀厢的眼，仿佛不受影响，又仿佛早就被眼前的美男子迷惑。

　　苏秀厢看不清凤云昔眼里的想法。

　　“夜王结怨甚多，想要他性命的人想必他心里也很清楚。至于夜王妃，可以避免却往上碰，现在夜王妃对本官的所求，请恕本官不能答应。”

　　凤云昔道：“苏大人也怕事？”

　　“夜王妃，本官还有一族上下，”苏秀厢朝凤云昔略一抱拳，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我知道了，”凤云昔盯着他半晌站了起身，转开了朝外走，只是几步后又回头浅笑盈盈的盯着苏秀厢，“苏大人为何要提醒我那些？”

　　苏秀厢一怔，“不知夜王妃在说什么。”

　　“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一声，如有什么需要的话，苏大人以后可以来找我。当然，也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算是报答苏大人曾经的救命恩情和今日的提醒。你那太子妃妹妹，还请苏大人好好劝一劝，省得我来日亲自动手。太子殿下想要行事是他的事，可太子妃是苏家的人，可别连累了苏家上下。”

　　苏秀厢眉一皱。

　　*

　　夜凤起空庭，渐渐泛开的潮气正酝酿出一场大雨。

　　在雨水丰沛的夜下，人的衣袂间也有湿意氤氲。

　　秦慎微袖手立于殿外，看着半池的莲在夜光中盛放，不由思及些陈年旧事，无端端的心事满腔，愠怒色染上深瞳。

　　直到殿内有人走出来才恍惚不已。

　　通往正殿又往后延伸进去，在僻静的最前端有人正垂首，闻脚步声抬头，“来了。”

　　秦慎微上来见礼毕，觑了眼旁侧守着的人。

　　天子一双黑眸若潭水，在秦慎微的身上流转片刻，半晌才投向别处，“京都内的这些流言朕都听说了，夜王对此事可有什么其他的看法，朕想听听你的真话。”

　　秦慎微缓缓睃去一眼，并不言语。

　　回想殿外思及的那点往事，秦慎微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阴郁。

　　皇帝神色淡漠，薄薄的雨雾虚茫了他的身影。

　　他的视线斜睇，唇角勾出抹古怪的笑，“外面能乱成这样，朕的两个儿子会起不该有的心思，也与你秦慎微脱不了干系。”

　　秦慎微神色不变，只是嘴角同样浮起笑意，目光游动落在皇帝的手中拿着的东西正是一枚虎符。

　　虎符的头部缺了一角，上边染了褪不掉的血迹。

　　气氛因为这露面的虎符变得有些压抑，秦慎微的眼神愈加变得可怕起来。

　　“皇上，臣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臣听不明白皇上的话。”

　　“你也不必瞒朕，你在外面做过些什么，朕都看在眼里。由着你那是因为看在了秦将军的面上，但你若拿这些事来害那人，朕绝对不会放过你。莫忘了，你现在也是有妻儿的人了。”

　　皇帝这是直接开口说出自己对苍南王的爱护。

　　也同时承认了他和苍南王那些流言蜚语是真实性的，将他深藏多年的心事吐露人前。

　　秦慎微眉头紧蹙，那眼神也颇为古怪。

　　皇帝此时也不在意这些了，他只要秦慎微不要动苍南王。

　　浓墨一样的眼抬起，静静观视前方飘洒的雨，秦慎微能闻得到自己双手上的血腥味，那样浓，如此的刺鼻……

　　“你们可曾想过，你们害得我这个人如何的痛苦？那种感受，你又如何能感受得到？”秦慎微广袖微拢，慢慢的将面上的面具揭下，露出那绝世无双的脸容，将上面的狰狞色显露在帝王之下，与那日大婚时的样子有着天差之别，“你等能感受得到？亲人的憎恶，囚禁，身心的疼痛……你可曾想过这些是谁给予我的。”

　　天子侧目静静盯着面露真容的秦慎微，并没有言语。

　　秦慎微一手捏紧面具，冷眼观着皇帝的反应，嘴角泛起冰冷的笑。

　　“在她没有出现之前……你可知我最想要做的是什么？”

　　“杀朕。”

　　萧政淡淡的吐露他的心里想法。

　　秦慎微却笑得很诡异，“你错了，是毁了。”

　　萧政英眉一蹙，冷冷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太子和三皇子想必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代你的位置了，外面，对你和苍南王的那点龌蹉事传得火热，就差些没有掀了你的皇宫了。这样的场面，又如何收？”秦慎微弹了弹手边的水珠，那层伪装也没必要再戴了。

　　看着秦慎微真正的神情，萧政依然没有马上开口。

　　眼下的秦慎微是沾了人血才过来的，一旦惹着他，必然是要发病。

　　虽然萧政并不惧他，可他的病毕竟不是小事总会惹来事端。

　　“苍南一旦乱起，皇城必然会被殃及，今夜皇上召见微臣，恐怕不是叙旧话替苍南王求情来了。”

　　秦慎微也不想与萧政在这里叨唠这些有的没的，有些事情可不是用说就能解决的。

　　萧政捏着虎符，修长的手往后一背，淡声道：“朕的人，没有谁可以碰。秦慎微，苍南之事就由你来平息。至于你的妻儿就留在京都内，那两孩子带到宫中给太后养着，朕也甚是喜欢你那双儿子，到宫中来与皇家子弟一起学习也是对他们好。”

　　秦慎微笑容加深，“是，苍南一事臣一定会尽己所能平息。至于微臣的这双儿要不要入宫，皇上您还得自己问问夜王妃了，只要她允了，臣绝无二话。”

　　萧政那俊容一侧，漆黑双目锁住了秦慎微，“夜王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出发离开京都之前，臣在京都内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请皇上准了。”

　　皇帝的脸色微沉，却是没有生气，言语有些意指道：“京都之内还有什么是你夜王不敢做需要请示朕的？”

　　这话可反着来听，也可以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

　　秦慎微眸光一动，勾着薄唇冷声道：“臣就退下了。”

　　皇帝摆了摆手，赶紧将人打发。

　　秦慎微一出去，程公公就拿着油伞过来，等着皇帝离开。

　　皇帝捏着缺了块的虎符，眼目微眯，回头对程公公道：“朕不放心他就这么胡来，派几个人先进苍南，有任何情况立即来报。那个女人……有机会就处理掉了，这需要另外加派人手秘密处理。”

　　程公公明白皇帝说的是哪个女人。

　　齐红叶因为妒恨给苍南王下毒，苍南王不追究，不代表皇帝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趁着齐红叶还在京都内，皇帝自然也就趁着苍南王离开的这会儿下狠手。

　　*

　　太子府门前，一双黑色暗纹的鞋子踏着雨水而至，随行的还有数名黑色劲衣人。

　　一个个行装方便，身上又配着长剑。

　　一股积累已久的血气从中而发。

　　看到这些人就知来者不善。

　　守门的人一瞧赶紧进门去通报，留有两人在外挡着。

　　秦慎微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过来，很快就拾阶而上，太子府的人伸手想拦被彧风抬手一扫，轻易的越过而进。

　　太子正在府中议事，突闻护卫的汇报马上就急匆匆出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秦慎微如此大大咧咧的进来，太子萧聿的脸色很不好看。

　　同出的还有一些半夜来议事的臣子，看到秦慎微如杀神般带人闯进太子府，马上萌生了退出的怯意。

　　太子脸色阴沉沉的盯着秦慎微，问：“夜王夜闯太子府欲意何为？”

　　如果对像不是秦慎微，太子恐怕是要显怒了。

　　冰凉雨水顺着那张冰冷的面具慢慢的滑下，滴落在湿地消失不见。

　　亮光从水珠处闪烁而出，映得面具下的那双眼更锐利瘆人。

　　“太子殿下欲图谋朝篡位，本王持口谕前来清剿。”

　　“清剿？”太子大袖子一甩，冷声一喝：“秦慎微，你疯了。”

　　“动手。”

　　秦慎微哪容他再说废话，手势一摆就令人动手。

　　彧风带着人就围上来，抽剑就要开杀戒。

　　站在太子府中的众人脸色巨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太子一脸阴郁的喝道：“给本宫将这些闯入者拿下！”

　　话音一落就见四面上空突然涌出一颗颗黑压压的脑袋，他们每人手中拿着把弓，同时拉满弓，冷箭对准了秦慎微等人。

　　看到这一幕，秦慎微嘴角的笑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太子若不是想着造反，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府中备有这么多的私兵？还一个个身手不凡，本王可算是长见识了。”

　　太子脸色一变。

　　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那张脸更加的难看。

　　秦慎微诈他！

　　“夜王，本宫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做？”他已经迈出第一步了，不可能还能收得回来。

　　现在是秦慎微逼他，那就怪不得他了。

　　因为那些流言，对他上位十分有利，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再说，他的背后还有齐家，海王等人的支持。

　　而太子还不知，站在背后的三皇子早就暗中与齐家等有往来，又秘密做了其他的交易。

　　然而。

　　其他势力又暗中生着异心，都想要自己坐高位。

　　各怀心思之下，他们这些人聚集一起。

　　太子所行之事，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太子确实是与本王无怨无仇，只是这事与私人恩怨无关，本王可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这才不得不出手制止太子犯错。”

　　听秦慎微说得冠冕堂皇，太子心中愤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慎微会趁着这个时候来捣乱，看样子是得了皇帝的口谕才如此行事嚣张。

　　本就嚣张的秦慎微得到皇帝的首肯，那嚣张就更上一层楼了。

　　“秦慎微！”

　　太子怒喝。

　　现在他实在不想和秦慎微有任何的冲突，只是看秦慎微这架势，他就知道不可能了。

　　秦慎微那唇邪肆的一勾，“等着干什么，给本王好好清理。”

　　话落，秦慎微往后一退。

　　苏慕娥原本是在后院里歇着的，忽闻这些声响连忙让人从后门离开去通知自己的大哥苏秀厢。

　　而她自己则是往前面匆匆过来，前院，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苏慕娥根本就没有办法过去，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听到那打斗声，苏慕娥的身子就是一颤。

　　果然是出事了！

　　前院。

　　在秦慎微的那一声令下，现场立即仰倒一片。

　　刀剑无眼，杀戮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秦慎微看着眼前的这幕，冷笑一声，冰冷的视线睇出去，落在捏拳后退的太子身上。

　　太子被人死死护着后退，却架不住秦慎微的人攻势，只能站定不前。

　　那张脸阴郁得滴水。

　　*

　　一记重雷声砸下来，惊醒了侧卧而眠的凤云昔。

　　她一个打挺起身，抬头看着窗外。

　　外面下着雨，屋里安静得吓人。

　　凤云昔看着空空如也的身旁，柳眉一蹙，掀开被子下榻走到了窗前往外望得更清楚。

　　半许，房间的门被推开，她刚迈出门就看到一条黑影从前面掠了过来。

　　凤云昔正想要喊人，忽见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就止住了，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将她露在外面的身形遮挡在黑影里。

　　“大小姐！”

　　熟悉的少年嗓音传来，凤云昔不由一喜迈出几步迎上那人，一边给暗中的夜王府暗卫打手势，表示此人没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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