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彻彻底底打破诅咒

　　林漠狂本来以为自己根本追不上来，都打算放弃了，一抬头，却发现宿红莲正在离他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站着。

　　“莲、莲儿……”他终于可以停下休息一会儿，看着她气喘吁吁：“你听我说，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越是急躁，就越是容易犯错，战场上尤其如此，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

　　“我知道。”她淡淡打断他的话。

　　他看着她，有些迷茫：“什么？”

　　“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又急促的喘了几下，走到她身边：“那你可愿信我。”

　　她笑，拍了怕他的肩膀：“我若不信你，就不会和你一起站在这个地方了。”

　　他刚要说什么，就听她又道：“云魅呢？”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他，不过刚才听我手下一名士兵说，他似乎在自己的营帐。”

　　她点点头，撩了一下滑到眼前的碎发，“你去跟他说，我在这里等他。”

　　他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神色里，多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脆弱，不由得一阵心疼：“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摇头，语气虽淡，眼神却坚决：“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好。”

　　林漠狂离开后，她找了块空地坐下，仰头看着天上连绵一片的云海。

　　没等多久，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听林漠狂说，你找我？”

　　还是和以往一样，悄无声息。

　　她总想着，如果云魅想要自己的命，她恐怕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云魅，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身后的人沉默不语。

　　她没有回头，继续道：“我最讨厌，也是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他还是不说话，她似乎也不在乎，口中继续说的清淡平和的话语，仿若闲聊家常：“你在我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是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你的来历与身世，也是最神秘的一个，我曾想过去查探你的过去，但最终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我信任你，而是我觉得，这是人与人最基本的尊重。”她忽地笑出声，带着几分自嘲：“说什么尊重，对于总是欺负你的我来说，虚伪透了。”

　　“你知道的，我从不在乎这些。”他终于开口，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压抑。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你不在乎，可我在乎。”不等他再次开口，她突然说了句：“云魅，你走吧。”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你这是在……赶我走？”

　　不知为什，突然觉得好累，她缓缓合上眼皮，“我是想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一个看清自己内心的机会。”

　　“就因为我隐瞒了我父亲是大内侍卫的真相，你就要这样对我？”他忍不住大喊出声。

　　  她不说话，隔了好久后，倏地睁眼：“云魅，这是我唯一能做出的让步，谁知道过了今天，我还能不能忍住杀你的冲动？算是你最后帮我一次忙，不要让我为难，可以么？”

　　他怆然一笑：“你既然这样说了，我还能在反驳些什么？”盯着她始终背对自己的身影，他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现在就离开。”

　　她再次闭上眼睛：“嗯，但愿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他是什么表情，她看不见。

　　是悲伤，是愤怒，是无助，还是悔恨？

　　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在对他说出这番话之前，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情绪杀了他，却没想到，最终面对他时，自己竟然能这么平静。

　　身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安宁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直到天色灰暗，才睁开眼，站起身来，朝营地方向走去。

　　很多事情，一旦作出决定，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无论是她，还是云魅。

　　……

　　半个月后。

　　赵谦和林漠狂，终于正式向天枢关发起了攻击。

　　事实证明，林漠狂的战术是完全正确的。

　　经过半月的养精蓄锐，他手下的士兵越发勇猛，即便是一场艰难无比的血战，也毫不退缩，最终，只用了一天一夜，就拿下了天枢关。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京城天枢进发，只有不到一万守备军的京城，此刻已是囊中之物。

　　但宿红莲无法因此就放下心来，因为白珣景还在皇宫。

　　她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莲儿，你要和我一起去冲锋陷阵么？”身边，林漠狂举起手里的马鞭，遥指面前高耸的城墙，城墙上，天枢二字，格外显眼。

　　  她握紧手中的缰绳，点头：“当然。”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伴随着激昂的擂鼓以及号角声，林漠狂一声令下，最前排的骑兵，首先发起了冲锋。

　　站在皇城之上的明月公主脸色铁青，她万万没想到，赵谦和林漠狂这么快就能打到京城来，原以为，天枢关易守难攻，怎么也要耗上半年，这半年时间，她可以想其他办法，与他国结盟也好，割让土地也好，只要能保住权利就好。

　　她捏紧了十指，尖利的指甲刺在掌心，鲜血直流，她却恍然未决。

　　“宿红莲人在何处？”她向身边的守备军将领问道。

　　将领回道：“在城门与我军作战。”

　　明月公主似乎有些意外，冷蔑一笑。

　　还以为她会趁机进宫，去带走白珣景，原来在她的心目中，权利也是占据第一位的。

　　就那么想看着自己陷入绝境么？

　　做梦！

　　她不会让她如愿的！

　　“曹伯，麻烦你去把白珣景带来。”

　　即便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要让宿红莲后悔一生！

　　曹功领命而去，当他找到白珣景的时候，一身白衣的男子，竟然闲适地坐在窗前，捧书而读。

　　“公子好兴致。”

　　好似没有察觉到曹功的到来一般，白珣景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手中的书卷上。

　　“白公子，公主有请。”曹功上前一步，语气恭敬，但他带着压迫的举动，明显就是威胁。

　　白珣景这才不急不缓放下书卷，抬头看了眼远处被朝阳染红的云朵：“刚才看到的一个故事很有趣，狐狸竟然能幻化为人形，向救了自己的恩人报恩。连牲畜都有如此觉悟，又何况是人呢？”

　　曹功听不懂他这些弯弯绕绕的言语，只冷着脸催促：“公子若是肯配合，还有机会继续看接下来的故事。”

　　白珣景朝桌上的书卷看了眼，似乎很是恋恋不舍：“说的也是，后面的故事，我真的非常期待。”

　　转过身，正要迈步，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破空声，非常突兀。

　　曹功愣了一下，就在他发愣的瞬间，一道身影从空中俯冲下来，如一只正在捕猎的鹰隼，速度之快，让曹功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眼前一花，眼前便再也没有了白珣景的身影。

　　曹功先是有些傻眼，随即暴怒。

　　虽然对方的速度很快，但在她俯冲下来的瞬间，他还是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竟然是宿红莲！

　　但怎么可能，她不是正在城外，与京城守备军厮杀吗？

　　难道是假冒的？

　　不，对方使用的招式他有印象，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宿红莲。

　　那在城外作战的，又是谁？

　　“宿红莲，你还敢来！”望着已经杀到皇城下的宿红莲，明月公主铮然怒喝。

　　一刀砍下朝自己扑来的敌人脑袋，她仰头看着城楼上的明月公主：“我为什么不敢来？这里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倒是你，马上就要自食其果，可觉得后悔？”

　　明月公主垂在身体两侧的对手，死死攥着裙摆，指节僵硬，浑身发冷，面上一片傲然，“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在嫉妒我，但那有什么用？宿夫人讨厌你，白珣景也不会喜欢你，你注定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会被明月公主这番话，气得暴跳如雷，怒火攻心，但现在，她只是淡淡一笑：“你这是在安慰自己，那是在自欺欺人？不管前世今生，白珣景深爱的人，只有我一个，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至于宿夫人……”她脸上淡漠的笑，突然变得冷澈，变得讽刺，变得憎恶：“那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却残忍的将她杀害，你这样心狠手毒的女人，又哪里值得其他男子去喜欢？”

　　明月公主脸色剧变，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你胡说八道！”

　　宿红莲懒得跟她争辩，“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试问你午夜梦回，可会觉得害怕，觉得愧悔？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与宿夫人之间的母女情分不够深厚，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结局，我认了。但白珣景，我是一定要将他带走的，他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你。”

　　明月公主得意冷笑：“你以为你有那个能耐么？”

　　正要嘲笑一番时，曹功突然急匆匆赶了过来，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明月公主脸色再次大变。

　　“怎么可能！”她失控惊叫：“宿红莲一直都在这城下，你却编了这样荒唐的谎话来糊弄本宫！”

　　曹功弯着身子，一语不发的承受着明月公主的怒火。

　　虽然他心里也很委屈，适才带走白珣景的人，他敢肯定就是宿红莲，但此刻在城下的这个也是宿红莲，她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这种事情根本就解释不清楚，所以他也就不解释了。

　　城墙上二人的对话，在城下的宿红莲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看了眼身后的战况，京城守备军已完全处于劣势，有些人心知此战必败，已经开水陆陆续续投降。

　　这边的事情，交给林漠狂和赵谦就好，以如今赵谦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赵禄的。

　　“公主大人，好好享受您接下来的囚徒生涯吧。”说完这句话后，她便是身形一闪，朝护城河的方向赶去。

　　此时此刻，护城河边。

　　白珣景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女子，神情间有几分感概，几分痴迷，几分疑惑。

　　“红莲……”他伸手，抚上女子的脸颊。

　　短短几个月没见，她竟然消瘦至此，眸中的神色也不再如往常一样清透明媚，像是蒙着一层雾霭，晦暗无光。

　　这与他记忆中的她，完全不一样。

　　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依旧是回忆中的模样，令人记忆深刻。

　　“你……真的是红莲吗？”不知为何，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女子浑身一颤，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更是毫无血色。

　　她轻轻，挥开了他抚在脸上手：“我是红莲，却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红莲。”

　　他轻蹙眉尖：“红莲，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她以前，很少跟他说这些意味不明的话。

　　她笑，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一切都与从前无异，她好想上前拥抱他，亲吻他，告诉他，从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要再分开。

　　可是她心里却很清楚，眼前的他，并不是自己的那个他。

　　从他离她而去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彻底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

　　“我……”万般挣扎，她还是决定，将真相全部说出来：“其实，我并不是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她，我是……”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

　　一支冷箭，在两人皆毫无防备的情形下，朝着白珣景的背心射来。

　　此时再推开他已经来不及，她毫不犹豫，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噗地一声，锋利的箭尖，深深刺进了她的心口。

　　白珣景大骇，还没来得及上前扶住她，第二支冷箭紧随而至。

　　“小心！”她再次推开他，将自己的胸口迎了上去。

　　“红莲！”他肝胆欲裂，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她。

　　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却只能在梦中出现的脸，唇角终于绽出一抹笑容，释然的、欢快的、庆幸的笑。

　　“真好，我终于救了你一次……”染血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眼角的泪珠，低低喟叹：“希望这一世，你们不要再重蹈我和他的覆辙，可以彻彻底底……打破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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