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客至（上）

　　18客至

　　正午过后，下了一场雨。

　　那些苍白的雨云，好像是积攒够了空气中氤氲缭绕的雾气，慢慢变得混沌漆黑，变成绵软厚重的块状。整个天空都被云块铺满。天色暗沉，几片风带着寒气略过船舫，呼啸着扑向江面。

　　然后一点一点地，雨越来越大起来。

　　苏虞听到雨声，于是起身推开了窗户。木质的窗户已经被雨水濡湿，岸上的草木清香混合着雨水中灰尘的气味弥漫开来，湿气迅速地笼罩上她的面庞、充斥在她的鼻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面上起了雨雾，雨丝连成一片，搅动了平静的江面，泛起圆圈状扩散的涟漪。

　　“下雨了呀。”苏虞说。

　　“愁人。”花弄影接过话头：“我去看看东西备好了没有。”

　　重新迎客，要准备和换掉很多东西。茶点啊、酒啊、瓜果啊……这些都要重新准备。还有原有的桌椅、瓷碗瓷碟，花弄影都说要重新清洗，还过了一道柚子皮泡的水，说是去去晦气。

　　“我也去准备一下。”

　　花影阁的姑娘们都还没有开始梳妆，苏虞到放舞衣的房间里准备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纰漏。花影阁有一个房间放杂物，也放这些舞衣箱子和首饰箱子。这个房间在偏西的一个小角落里。

　　苏虞推开门的时候刚好里面有人，花影阁的一个小姑娘在里面找东西，看见苏虞进来，和她打了个招呼：“苏虞姐。”

　　“诶，你在呀。”

　　“我过来拿支钗子。”

　　小姑娘刚好也找到了要用的钗子，和苏虞打完招呼之后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苏虞一个人。

　　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得整齐，靠窗边墙角的地方放着几个大箱子，是装瓷花瓶啊这些装饰的小物件的。再过来的一排放的是装钗子的箱子。花影阁箱子的首饰很多，几乎每个月都会有新的，之前的首饰式样旧的、老的、不时兴的，还有用得少的，便会放到这边来。还有成几套的首饰，一般新来的姑娘没有自己积蓄买首饰的，还有跳的是群舞的姑娘都会过来拿去用。

　　靠外的地方放的就是舞衣了。花影阁之前找木匠打了一个大柜子，请漆匠画了好看的花纹，放到这边来装衣服。苏虞当时还说过花弄影太奢侈了。但是柜子放过来之后，倒是又好看又实用，花影阁的很多姑娘都很喜欢，用这个柜子放舞衣的时候都会注意些，裙子要仔细熏过熏香才会放过来。

　　苏虞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的裙子整整齐齐。苏虞要给姑娘们拿的是墨蓝色的衣裙。这衣裙式样虽然有些不时兴了，但是胜在精细典雅。裙边有银线绣出来的流云纹样，跳起舞裙边来上下翻飞，会非常美。

　　苏虞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看，然后想着检查完之后给各个小姑娘送过去。

　　衣料的触感冰凉而柔滑，散发着熏过的柏木白檀香味。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好像渐渐变小了。声音由急促变得柔缓。打在木窗上，好像是在厮磨。

　　真好呀。苏虞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鼻间缭绕着令人愉悦的香气，听得见令人放松的雨声。这样宁静而放松的午后。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宋淮卿。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在这个时候，像是发酵了的果酒，从心里噗噗地冒起泡、膨胀开来。

　　“啊！不准想了！”苏虞告诉自己，然后把思绪拽住，把眼睛放到面前的舞衣上去。

　　这时候，苏虞突然听见响动——

　　咔吱一声。好像是门还是窗子被打开了。

　　苏虞警觉地抬起头。

　　她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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