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白月（下）

　　“是我！白月！”小姑娘压低声音轻呼。然后从暗影中露出了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

　　这个女孩子未施粉黛，眼睛大而灵动，因为刚刚被银针击中，有些疼痛，此时还带着一点泪痕。像一只无辜受伤的白兔。苏虞看着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们……那次乐会见过的。”白月继续说，“我穿了桃红色的裙子，苏虞姐你还夸了我两句的。”

　　苏虞想起来了。这个姑娘叫白月，据说是白沉香的义妹。她在上次乐会跳了舞，夺了小辈中的魁首。苏虞还记得，那一身桃红色衣裙的小姑娘。桃花似的。确实是灵动。

　　不过……这个时候，沉香阁的人在这个地方认出他来……

　　不太妙。

　　苏虞心中百转千回地想了一通，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不动声色，没否认白月说的，也没有答应。

　　“你们……我刚刚看见你们去了一楼。想必是看见什么了。”

　　苏虞还是什么都没说，按在银针上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保持着戒备。

　　“放心。”白月说，“如果我想为难你们，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刚刚看见你们的时候我就会大叫。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些东西——”

　　“白沉香确实做烟花生意。而且，她有一本账册记录。那本账册……我可以拿给你们。”

　　“为什么？”苏虞笑了笑，声音有些讽刺，“你不是她的义妹么？”

　　“我有条件。”白月微微低下头，她的眼神中满是难过与无奈，“我姐姐她……确实做错了。她说过，有朝一日，一定要让沉香阁爬到花影阁头上……但我没想到……她用了这种法子。她太贪心了。甚至……甚至还想逼我……也去做那种事……”

　　白月泫然欲泣，“我没答应……她就关着我不给我饭吃……”

　　“哦？那你答应了？”

　　“没，没有。她气了几天，还是放我出来了……她说，我是有希望比过姐姐你的人……”白月带泪的眼瞳在夜色中也显得透亮，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颤抖和哽咽，“苏虞姐，我不愿意看她错下去了！每一次，她叫我去一楼给那些姑娘送饭……我都怕得不行……我怕！我怕哪天，我也会在里面……”

　　苏虞叹了口气。白月的无助和难过害怕，她看在眼里。

　　“你刚刚说，条件。”宋淮卿在一旁突然出声。面对哽咽的白月，宋淮卿心里并未有什么波澜，他捕捉到白月话里关键的地方。

　　“是……虽说姐姐她，犯下这种错误……但我们沉香阁的其他姐妹，真的都很无辜……沉香姐姐她，做事情，别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我只求，不要牵扯到沉香阁的其他人……不要毁了沉香阁……”

　　“好。账册给我。”宋淮卿答应得毫不拖泥带水。确实，这件事如果真的只是和白沉香有关的话，沉香阁其他的姑娘也都算是受害的人。

　　“这位是……”

　　“我手下的人。”苏虞不想节外生枝，“我答应你，会尽力为你周旋。”如果暴露了宋淮卿的身份，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很麻烦。当朝官员私自查探案情，这种事情会成为被人拿捏住的把柄。

　　“……好。”白月犹豫了一会儿。可她实在是别无出路了，她只能点头。

　　苏虞应该是能帮助她，能保全沉香阁的唯一的人了。

　　白月不知道府衙那边的进展如何，但她知道，府衙一旦查到他们沉香阁头上，那么，沉香阁所有人，一个都跑不了。

　　所以，她只能这样做，她只能做这样的选择——把事情归在白沉香身上，从而保护沉香阁的其他人。

　　白月下定决心之后，也不再犹豫。她让苏虞和宋淮卿在原地等待，一个人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拿过来一本账册。

　　白月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的。她深深地吐出几口气，把那卷有些皱的账册放进苏虞手里：“就是这个了。”白月的眼睛红红的，递给苏虞账册的时候偏过了头，眨了几下眼睛，努力把眼泪逼停。

　　苏虞接过账册，轻轻拉住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慰她：“没事的。”

　　苏虞有些心疼白月。她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什么都无法把握、不知道能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很无助、很无奈。白月她还小。但同时，她很有勇气。她知道白沉香做错了，她想保护白沉香，但也想保护沉香阁的其他无辜的人。做出这个决定，白月有多纠结和难受呢……

　　白月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簌簌而落，她用衣袖胡乱地擦了几下，“苏虞姐你们快走吧……谢谢……”最后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化成了小声的抽噎。

　　苏虞最后看了她一眼。

　　这孩子……苏虞叹了口气。以后能关照，还是多关照她一些。苏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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