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甄永的告白（二更）

　　练轻舞又和云楚对视了一眼，来的人对他们而言十分眼熟。

　　还未回京时，他是在军营里守门的。

　　“小姐，好久不见了！”那人冷不丁瞧见练轻舞，忍不住一阵搓手。

　　“这兄弟就是有些憨傻，小姐可千万别介意。”甄永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直皱眉头。

　　这人的表情和动作，看起来就像个图谋不轨的，他看着格外膈应。

　　“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见他。”

　　练轻舞微微一笑：“这位是明王世子云楚。”

　　“见过世子殿下！”

　　那人一愣，竟然紧张到腿都有些发抖。

　　练轻舞看着他，心里想着，他若是知道，他与这世子爷早就见过面，不知该如何做想。

　　“免礼。”

　　云楚咳嗽了一声，惹得练轻舞连忙用担忧的眼神望他，就怕他是伤情复发了。

　　甄永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酸涩，又像堵住了一般，他灵机一动，开口道：“不知世子殿下可否介意，让他也与我们一同坐席？”

　　虽然这话有些不敬，可甄永毕竟功勋在身，想来云楚就算恼怒，也不会做什么。

　　而在军营守门的兵士，并没有做出什么功绩，云楚怕是耻与和他共同坐席。

　　甄永知道，练轻舞为人重情重义，若是云楚直接拒绝，一定会在他们中间留下深重的隔阂。

　　没等云楚说话，练轻舞就已经皱了眉头，这甄永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殿下，您可千万别介意，若是有什么不对的，我替他们向你赔罪了。”

　　练轻舞皱着眉头，要起身，被人云楚手按回了座位上。

　　“无妨，你毕竟是军中人士，为禅朝做出了大的贡献，与我一同吃饭，又有何妨？”

　　甄永有些愣神，真没想到他会如此说，和他印象中的纨绔完全不同。

　　他想到这里，心里十分惊讶，可目睹练轻舞对他如此，甄永心里就有些不平起来。

　　“多谢世子殿下！”

　　自己好不容易爬上这么高的位子，本以为和小姐有了可能，可倒是被云楚捷足先登了。

　　这让他怎么能不气愤。

　　“快请坐，点菜吧。”

　　这一桌上地位最高的是云楚，他挨个让人看了菜单，最后自己稍微点了一道菜。

　　那军士毕竟是守门的，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地位最低，哪里有说话的道理？

　　甄永觉得很是别扭，云楚所作所为，在他眼里，都只是胜利者的示威。

　　他就更加生气，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这一桌上，最为自然自得的也就只剩下云楚和练轻舞二人。

　　二人相谈甚欢，剩下甄永握紧了拳头。

　　他很明白，自己在这京城中单身一人，无依无靠，原本在边关就已经出现了强敌，如今回了京城，却又出了个竞争对手。

　　那两个人还处处压他一头，让他很是无奈和愤怒。

　　“小姐，我有话要和你说，你愿意听吗。”

　　特意挑了个二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插嘴，甄永根本掩饰不住面上的挑衅之意，云楚早知他对练轻舞的心意，倒也不拦不阻。

　　“世子殿下，你以为如何？”

　　练轻舞不急着答话，反而先询问云楚的意思。

　　甄永拳头已经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多次，心里一团无名怒火，已经上升到了顶点。

　　“我自然毫无反对意见，这是小姐的自由。”

　　“既然如此，甄永，你有何事要与我说？”

　　练轻舞把注意力放到甄永身上，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甄永哪里见过练轻舞如此表情，只觉得她这样十分乖巧美丽，心里像被小鹿撞了撞。

　　“我，我，我喜欢，喜欢，喜欢你。”

　　原本想了许多词藻完美的话，可话到嘴边，别说把那些话都说出口，就连普普通通一句话，都让他觉得困难。

　　难道说，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想象过无数次，自己坦露心迹以后，小姐是怎样的表情，是羞涩还是无所谓？

　　甚至是厌恶？

　　可练轻舞的表情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练轻舞对此十分平静，甚至还喝了口茶水。

　　“小姐，你这是？”

　　练轻舞咳嗽了一声：“你有话直说，我在听。原谅我，完全不清楚你为何喜欢我，不知道你可否说出口来，让我听一听。”

　　“我喜欢你很久了。”

　　云楚挑眉，已经喜欢很久了？那这一点上，自己是输了。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练轻舞这花儿中竟然夹杂着些许叹息，“我以为凡为男子，必定会为自己选择贤良淑德，温柔和顺的妻子，让我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可爱的？”

　　“小姐，你要信我，我真的爱你，我不爱别人。”

　　甄永有些着急，忽然伸手，似乎想要抓住练轻舞的手表白心迹。

　　那守门的军士已经看傻了。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云楚迅速出手，练轻舞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移到了桌下。

　　“啪！”

　　两个男子的手相交，被打的甄永手上顿时红了一片。

　　“你这是做什么？”练轻舞皱了眉头，面色却越发红润起来，“为何要……”

　　“小姐，一时情急之下……”

　　“你若有什么话说，只说便可，若是没有什么话说了，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浪费时间，你该走了。”

　　逐客令已下，甄永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小姐，你不知我爱你有多苦！我一直以为我与你永远不会平等，我已经做好了，将这份爱永远藏在心底的准备。”

　　练轻舞脸上的红晕已然褪去，脸也板了起来。

　　“那现在如何呢？是因为离开了荒凉的阙城关，还是因为什么？”

　　“现如今我也是个参将！我再也不是普通的，只能站在你身后的兵士！”

　　甄永越说越激动，却再也不敢伸手捉住练轻舞的手。

　　“没错，你有军功，你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了，可你可否想过，归在你身上的功劳，是哪儿来的？”

　　练轻舞脸已经黑了，她从来不是依着一个人的功绩，来决定是否与他相交的。

　　“我知道是人送的，可那又如何，如今这功劳已经板上钉钉成了我自己一个人的，这个功劳是我的了！难道这一点还不够吗？”

　　甄永越说越激动。

　　练轻舞完全不敢看云楚的脸色，自己前几个月的担忧终于成了现实。

　　“所以你为此沾沾自喜吗？别人让给你了你的功劳，能让你开心开怀？”

　　练轻舞只恨爹娘没多生一张嘴，如今辩论起来，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你在否认我，否认我一切是吗。”

　　甄永也渐渐的冷静下来了，谁让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爱了多年的人呢。

　　“我不是否认你，我在军营多年，深切的知道，一个普通的兵士想要更上一层楼，有多困难，需要多大的努力。”

　　练轻舞这话说得十分平静。

　　“那，你这是答应我了吗？”

　　甄永两眼放光。

　　“答应你什么？你希望我答应你什么呢，答应你的求爱？”

　　练轻舞说话时依旧语调平平，让甄永完全猜不透，摸不着。

　　“没错，我知道小姐你，比一般的女子聪明很多。”

　　甄永眼里开始闪着兴奋的光芒，还不忘挑衅一样看了眼云楚。

　　云楚冲他笑了笑，眼里有他所看不懂的光芒。

　　练轻舞也笑了笑：“你说完了吗。”

　　“我，我说完了，我只要告诉你我爱你，我想娶你为妻。”

　　甄永只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好，你说完了，都该我说了。”

　　练轻舞也微微一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想你大概是忘记了，父亲很早就说过，为我求了圣旨，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

　　“是，所以我不敢求旨娶你。”甄永神色暗淡。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今日给你一个问题，给你七十二个时辰的时间，时间过后，我们在同一个地点，同样的人，给我答案。”

　　练轻舞对自己曾经的卫兵，现在的甄参将的感觉已经下降到冰点。

　　偏偏那男人完全没有能够意识到。

　　“好。”

　　练轻舞轻轻咳嗽了一声：“在那个问题之前，我想请问你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你是否知道是谁，把功劳让给了你？”

　　“我是知道的，就是那个江湖人微生珏。”甄永说这话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嫉妒。

　　练轻舞一直看着他的表情，他细微的眼神，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以为军功是什么？”

　　“军功，就是在军营里立下的功劳！”

　　练轻舞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的说出他的答案，一时之间忍不住摇头。

　　“如果答案这么简单，我不会给你那么长时间，你走吧。”

　　“小姐，我先送你回去。”

　　甄永没觉得有其他别的变化，就看到了练轻舞和云楚之间的互动没那么多了，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他自以为，练轻舞给出的那个似乎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不过是想要照顾一下云楚的面子。

　　“我需要你送吗，”练轻舞话说得十分冷淡，“我和酿雪结伴而来，你真的以为，你是我与酿雪的对手？”

　　“是我唐突了小姐，还请小姐原谅，这话倒也不错。”

　　甄永只觉得心情舒畅，只有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军士，皱着眉头。

　　“知道便好。”练轻舞难得舒缓了神情，这人看起来，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药可救。

　　“小姐，我们先走了。”

　　说着，甄永就招呼军士。

　　那军士无法，先向云楚告别，又对着练轻舞微微躬身。

　　“你给我站住！”练轻舞真的被他的所作所为给气到了，练家军里怎么能有这般的人渣？

　　对上位人如此不敬，亏得今日遇到的人是云楚，倘若遇到的是别人，那可如何是好？

　　“小姐有何吩咐？对了小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我们毕竟在军中，日后该与江湖人拉远关系。”

　　“和江湖人拉远关系？”练轻舞正要发怒，心中一想，似乎他这话也有些道理，“你有何等想法，说来听听。”

　　“江湖中人不比军人，军人是朝廷根本，若是让江湖人混进去，那可就糟糕了。”

　　练轻舞微微点头。

　　“再有，江湖人不过伞兵游勇，不懂兵法谋略，排兵布阵更是不行，就算偶尔进了军营立了点功劳，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夸耀的。”

　　练轻舞只感觉，自己才没有带脑子。

　　“你这话，是不是说，你认为你的功劳就是你自己的，和那立下功劳的江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自然还是有些关系的，若不是他与我交好，他完全不能有上战场的机会，他能够上战场都亏了我。”

　　练轻舞只觉得，和甄永一起吃饭是个极大的错误。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提的那个问题，你也没有回答的必要了，军队里，不欢迎江湖人，而我，不欢迎你。”

　　“小二，今天饭钱我付，你可以把这个客人送走了。”

　　练轻舞拉了一下悬着铃铛的绳。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军队不欢迎江湖人，岂不是早就定下来的律例吗？”

　　“此事与这条律例无关，你真的该走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日上战场，你都站在我身后的用意。”

　　练轻舞笑容越发的冷，到最后变成了嘲笑。

　　“小姐！难道你与那江湖人已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然你为何对他如此维护？”

　　练轻舞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微生珏啊微生珏，你怎么就把自己的功劳，让给了这么一个人呢？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若是爱我，怎么舍得在众人面前，偏派我的不是？”

　　练轻舞自己想打人，却听得耳边风声，循声一看，正撞见酿雪对甄永挥拳相向。

　　“酿雪，对这样的人生气，不仅浪费你的时间，还浪费你的情绪，你且放心，这件事情没完。”

　　“甄永，你若是不走，我现在亲自把你踹下楼去，大概也就一瞬间的事，要不要试试我的拳脚？”

　　“你！我们走！”

　　完全被那人无视的云楚，在这时候勾起了唇角。

　　“你笑什么？是被他给气着了？”

　　练轻舞气呼呼地坐回原位，云楚给她递了杯茶来，笑得一双眼里满载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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