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南北之争

　　日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唯独马军较少，仅有的马军精锐在刚开战时与查大受硬碰硬也打的差不多了，两条腿的武士们到底还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军的，这也是终碧蹄驿一战日军始终未能如愿将明军全歼的重要原因，而明军则清一色是马军，我想和你打就和你打，不想和你打我就可以从容撤退。即便是地面积雪很大程度的减弱了明军的机动性。

　　很快脱离中军的明军向着西北方向奔去，如枫再次让传令兵向所部强调：“见到杏树叶子那玩意儿的人，对，就是他们，立刻把所有的火器打光，然后放弃所有沉重的东西，包括火器，能做成*的最好，告诉各千户，哪部最后回到坡州大营的人数最多，本将重重有赏。”

　　可怜的立花宗茂，被小早川隆景一句“立花家三千士兵足以匹敌他家一万”的捧杀，刚刚接到命令向中军靠拢，部队还在急行军，还没来的及收到中军情况变化的情报，便被突如其来的明军一顿突突，不少懵逼的士兵被打成了筛子，立花部虽然拼死抵抗，他更是身先士卒战脱了力，但依然只能看着明军潇洒离去而无可奈何，成了整个碧蹄驿名副其实的最惨大名，明军将这最后的末日一击对准了这支半残之师，两千明军背水一战，硬生生的在立花处冲开了个口子向北逃去。

　　当明军已没了踪影，日军的大部队才姗姗来迟，见明军丢弃在地上的大批三眼铳佛朗机等火器还有一些口粮辎重，武士部队军令严明未有所动，但是许多本身就是普通穷苦农民组成的足轻队却不受控制的去捡粮食，处在在朝食物链最底端的他们也是十常挨饿，见到财物与粮食当然不会放过，这也极大的影响了日军的追击，气得秀家大骂，“匹夫误国。”

　　如枫的明军则在逃出日军包围圈后长舒一口气，兵行险棋，虽然损失不小，但只要人在，就一切可以重头再来，部队在快要撤到坡州时再终于遇到姗姗来迟的明军部队，但细心的观察下，见明军也未全军出动，出动的是宣府和蓟镇兵马，由杨元率领。

　　杨元见如枫后面并无追兵后，很是高兴，说道：“好小子，竟然还真让你逃出来了。”

　　“哈哈，侥幸，侥幸。”如枫笑道。

　　“参将大人以攻为守，差点让人包饺子。”一旁的李承信笑着拆台道。

　　几人都是劫后余生，一时间都有如释重负一感。

　　“提督大人怎么样，伤势如何？是否安全回营？”如枫问道。

　　“嗯，一路无事，也都是皮外伤，我们一回到坡州，提督大人就让我立刻率军回援了！”杨元道。

　　李如松无事，这倒是让如枫彻底放下心来。如枫又问道：

　　“大人的援军既然来了，可是要再杀个回马枪，与日军再行拼杀？”

　　听到如枫的问话，杨元一脸苦笑“提督大人本意是回营后亲自率领大军来援，不过..不过发生了点意外，所以，与日军之战事，恐怕要从长计议了。”

　　“发生了什么？”如枫一脸不解。

　　“哎，先回营吧，还是回去让提督大人亲自跟你说吧。”杨元道。

　　既如此，如枫只好放弃再与日军交战的想法，随部队回了坡州，而在追击一段后见明军已走远，日军也于下午五时许撤回到了王京。碧蹄馆一役正式划上了句号。

　　碧蹄馆一役，明军前后投入七千五百人，减员将近四千人，超过一半，减员其实就是战死，因为战事激烈，明军还要撤退，一旦受重伤走不了路，就几乎等于是宣告死在此地，其中最先的查大受的三千五百骑兵损失最大，超过两千五百人战死，李如松最为之骄傲的李家军两千人，也损失近半，如枫最后加入战场，也是付出了将近五百人的代价才最终跳脱日军的包围，即使存活下来的士兵也是个个挂彩，经此一役，辽东军最为精锐的部队，彻底打废，要知道这两千人，可是百战之师，李成梁父子几十年心血，是多少钱粮都换不来的，即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如松，战后也是嚎啕大哭，碧蹄驿一战，几乎成了李家军最后一战，从此李家再没打造出这样一只部队来。

　　当如枫回到明营后，才知道在他与日军激战的时候，明营也发生了一件影响了整个战役的事情，直接导致李如松再也无心也无力与日军交战了，那就是南军停、摆、了。

　　靠着北军，或者说靠着辽东军一己之力与日本打了一个碧蹄驿战役后双方非常默契的都宣称自己获得了胜利，后来李如松的揭报自称，“慌乱的日军先行撤退，其率队掩杀后得胜而归。”但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日军则龟缩到汉城再不敢再出来，以四万人的优势兵力攻打冒进的明军，直接参战的兵力也达到三万人，减员竟高达一万人，也让秀家等将领彻底丧失了与明军野战的信心。局势就这样陷入了僵持之中。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北军的精锐，全中国也再拿不出第二个七千五百人了。

　　如枫回到中军清点人数后便前往如松中军，看到如枫进帐后，如松心里稍安，但也只是说了句，“回来了。”

　　见如松满是疲色，如枫也未多说，只说了句：“大哥还是先休息一阵吧。”

　　如松并未答话，而是无力地说道，“我欲再战，奈何南军那几个玩意竟然不听军令，你先看看这个吧。”

　　如枫一看，却是明军平壤大捷请赏的奏报…

　　说起这南军竟然停摆，不得不说李如松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切就缘于如枫眼前的这份捷报…

　　可能是为了提升前线的士气，朝廷的赏赐来的很快，有飞一般的感觉，然而当结果传到中军时，却并不像想象般皆大欢喜，原来是李如松在捷报中将功劳的大部分都给了辽东军为首的北军，更是直接言明，平壤之役是北军先破了城,南军只是“啃骨头”罢了，这朝廷自然来不及细查，便大笔一挥，全按照如松的想法进行赏赐，其实无论是南军的骆尚志还是北军的祖承训，这登城的时间都差不多，骆尚志甚至还要比祖承训快了些许。而且南军在整个战役中比之北军的拼杀只多不少，攻克牡丹峰的游击将军吴惟忠也出身南军，朝鲜的文献上也认为是南军“轻勇敢战”,奈何如松出身北军，自然要将功劳分给亲信。

　　最是让北军钻了空子的事是，杀入城中后，南军在忙着杀敌，而北军的骑兵则是忙着割首级，而李如松此次报功最“名正言顺”的便是以获取的首级为标准。可怜的南军就这样被套路了，即便是骆尚志这样的将军也只是进封副总兵，赏银20两…（没看错，就是20两）其他南军更不用一一赘述。

　　就连那个战场没露面的李如梧，都得了嘉奖与赏赐，如枫虽然没升官阶，但获得不少赏赐，本来如枫的功劳也算是匹配这奖赏的，但与这可怜的骆大人相比，确是有些厚此薄彼了。

　　看了这份奏报，如枫也不便多说，毕竟自己所处的身份他自己还是有数的，但客观的说，确实过于偏袒，让南军寒了心，如果他是南军的一员，肯定也会极为愤慨的。

　　“既发生此事，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如枫问道。

　　“辽东军残了，李家军也残了，整个辽东最精锐的部队我都带来了，这么多辽东子弟几乎都扔在这了，南军又出现这种情况，打不了了…已经打不了了。”

　　如枫还是第一次见李如松如此伤心，如此无力。一时更是无力再斥责他狭隘的门阀观念。

　　“哎，子毅，你部还有多少人马？”如松问道。

　　“能上阵的应该差不多还有一千五百人…”如枫道。

　　“嗯，撤吧，放弃坡州大营，先回开城，再从长计议吧。”如松最后拍板道。

　　出了大帐的如枫一时间也被这档子事弄的很压抑，一时间刚刚逃出生天的情绪也被冲淡了不少，回营路上，他遇到了之前与如枫一起喝过酒的吴惟忠，见到如枫后，如枫本欲上来搭话，但见却是不予理睬转身就走，“吴大哥，吴大哥。”

　　如枫赶紧上前，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吴惟忠这人真心不错，而且如枫藤牌的事还要仰仗他帮忙呢。

　　如枫拽住了吴惟忠，吴惟忠说道：“参将大人拽住末将，有何指教吗？”

　　“吴大哥，吴大哥，我哪敢对你有什么指教，我知道你心中有气，走走走，去我帐里。”

　　“不去，如此时机，你这北军大帐我可不敢去，去了是要被同僚戳脊梁骨的。”

　　“那改天，改天行吧，大哥，小弟位卑言轻，但知道你和南军兄弟们都心里憋屈，这事，于情于理，是我大哥做的欠考虑了。”

　　“欠考虑？一个欠考虑就把我们南军的付出都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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