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碧蹄驿（3）

　　连久虽死，但立花宗茂的本队却也借着大雾成功绕到了明军右侧，趁明军骑兵的追击队形在与十时激战后尚显松散之时，日军突然发起了攻击，并与正面的小野镇幸相互呼应，从两面交替打击明军的中军。此时战场的双方的兵力已经变成了均势，日军更是凭借着一时的突然性占据着小优。

　　陡增的压力让侧翼突然吃紧，虽然没立刻使阵型溃散但还是让明军几人感觉事情可能不妙，此时才多少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李平胡、李宁，你二人阻击侧面之敌。各部分梯次掩护且战且撤。”查大受下达了命令，尔后又向一名亲兵说道：“我军仍尚可一战，为防万一，再速派斥候前往开城求提督来援…”

　　李平胡与李宁二人立刻领所部亲兵向侧翼靠拢，这才堪堪让明军的侧翼站稳了脚步，短时间形成了正面日军承压、侧面明军承压的局面。

　　这边秀家也得到了一线的战报，“立花宗茂殿下的二千余骑疾驰到仅有3町的地方，一齐呐喊后，从左侧发动攻击，打乱敌军阵形后撤离。（镇幸）八百余骑向顽强抵抗的余势追击。”

　　“明军军势（人数）如何？”秀家问道。

　　“宗茂殿下说是二三千马军。”士兵答道。

　　“嗯…再探。”

　　在行军椅上与亲卫聊天的他并不着急，他心里正想着要怎样围点打援，才能引更多的明军出来决战。

　　而此时的带一千兵马李如松，刚刚得到如梅的情报，随即调转马头前往战场，按照同驻坡州的钱世桢所言：“辰时而令不至，遣人探之，提督公已率其家丁赴碧蹄矣。”应该刚出坡州不久，但由于战场上情况万变，如松也并不知道有这么多的倭寇的等着自己，否则肯定也会向开城求援。

　　由于立花军的奋战，日军已经逐渐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但这股明军打的同样很是威猛，丝毫感觉不到被围着打的是他们，时不时的飞箭、乱马的嘶吼、刀剑入身的血迹还有两军掉落地上的旗帜都在诉说战事的激烈。当时“宗茂铠上箭如猬毛”，而那些不着片甲的足轻们自然就不好受了，宗茂所部也是近三千骑兵，硬碰硬的与明军力战之后，损失已经过半，眼看已是不敌。

　　见此情景，秀家命令道：“让黑田长政把立花宗茂替下来，告诉立花宗茂，他为太阁殿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我得给他留点种子。”宗茂得到命令后，率部退到西面小丸山上稍事休整。

　　黑田长政军上前接替其奋战，这才逼退了明军的攻势。双方暂时脱离接触，准备整军再战。

　　此时査大受、祖承训等人面对增多的日军正在犹疑不决，如梅力主撤兵，但查大受和祖承训却是觉得虽然日军增多，但依然有获胜的希望，孙守廉、李平胡和李宁也是举棋不定，犹豫之际，日军这边黑田军已经开始迫近明军，平壤之战打过交道的明军学会了识别日本援军，那就是看日本兵后背上的指物旗，当黑田的家纹旗出现时，查大受便知道又是新的一股日军出现。这时的情势接战的双方变成了黑田的五千人和查大受不到三千的明军。明军彻底变成了劣势一方。

　　明军只能且战且退，这时却是李如松的部队于巳时左右赶到了战场，

　　到达战场的李如松上来便问道。“战势如何？”

　　“倭寇人多势重，我军刚刚击退了敌人的攻势，新上来的这股倭寇大约五千人，我军疲敝，但尚能有一战一力。”查大受答道。

　　“好，传我将令，全军出击。”如松命令道。

　　“出击？打谁？”李平胡问道。

　　“见谁打谁！”如松道。

　　提督大人想也是手痒，不然也确实没办法解释为何他会当即喝令众军一齐向前，就这样，明军竟然对眼前的日军发动了反攻。有了主帅的命令，之前的众将自是整装再战。于是“至碧蹄馆离王京五十里，闻报我兵与贼对敌，职即督兵驰至，见得各将因贼势众方在迟疑，职当即奋喝将士如敢畏缩不前者斩首，于是官兵齐上与贼砍杀一处，从巳至午……”可能提督大人以为凭借一千李家军的战力加上三千辽东军完全可以打败对面的五千日军。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同样在巳时许，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秀家率领的三万日军主力已赶到了望客岘战场…

　　双方都加入了生力军，李如松带来的援军虽然人少，奈何精锐，棉甲、马刀、鸟铳样样不少，能攻能守，战力很高，以四千多人面对黑田的五千兵，直打的黑田毫无招架之力，直到宗茂的残军见此情景不得不再次加入战场，加上大批主力军队的加入，才将局势维持住，日军优势则在于人数众多，以多敌少，又悍不畏死，一时也打的难解难分，手刃数人之后，如松似是回过味来了，这倭寇却是越杀越多，而杀死一名日军士兵的代价却是越来越高，体力的快速下降，马匹的急速损失，还有恨不得砍卷了的马刀似乎都在预示着此战已陷入困境，倒应了那句老话，双拳难敌四脚。眼看着日本兵身后背着的旗都出现好几样了，夸张点说都快不重样了，如松才意识到日本可能是倾所有之力意图消灭他们了。

　　得了空的如松赶紧叫来身边的人，说道：“立刻命大军前来救援。”几名斥候立刻飞奔回营前去求援。

　　当亲兵将求援的消息送到大军营地时，大帐内却闹开了锅，因为如松出战带走了北军的极大部分将领，帐内除了如枫等几个低阶的北军将领外，高阶的清一色都是南军将领，这些如枫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却不知有人在军中谣言，说提督李如松将平壤一战的战役都给了北军，而且说的有板有眼，闹的是人心惶惶。如枫见骆尚志和吴惟忠等南军将领都不甚高兴，他不知内情，自不便多说，但众位大将皆陷于日阵，这才是当下最着急的事，于是如枫恳请先发兵救主，别的都可从可从长计议，众位南军将领将都将目光看向了骆尚志，这骆大人确实让人钦佩，只是说了一声，“大敌当前，还需以国事为重。”

　　如枫抱拳向其致敬。

　　于是整个南军开始集结，各部开始准备，因为没有提前计划，尤其南军多步兵，还有重武器携带，所以大军需要的时间很长，客观上也确实不是骆尚志拖延军情，如枫见此情景，无奈向骆尚志说道：“大人，形势危急，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先行救援。”骆尚志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说道：“那李将军一路小心。”

　　如枫赶紧召集所部，长时间的训练之下，其部集结的很快，到底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来不及多说，如枫便倾其所有向如松救援，如枫心里焦急，如今身陷困境的都是如枫在这大明对自己最好的人，如松一直对自亦兄亦父，一路提携，如梅做为兄长也是尽力相帮，两世为人，还有如松刚刚为他介绍的北军圈子，此时都在碧蹄驿，这还没热乎呢，就都扔在这地方了，对如枫的打击可是毁灭性的，如枫知道能遇到这样如松的伯乐是多么的不易，如此大恩，还未来的及报答，怎能不舍身相救。两千骑兵一路疾驰，向着碧蹄驿奔去。

　　此时的碧蹄驿战事还在进行，日军主力到达战场后彻底占据主动，如松则命令明军结圆形阵御敌，一时日军也奈何不得，众将士出身北军对这圆形阵再熟悉不过，所谓圆形阵，其实就是车阵的Plus版，是明朝为了有效对付游牧骑兵而设的，即用百辆战车组成车阵，每辆战车配多门火炮，轮番射击，但那种阵法对付死兵冲锋的日军很是吃力，后来俞大猷在车阵基础上多兵种改进出的圆阵，即车阵配合，围成圆形阵，后来被不少北军将领沿用。结阵后的明军虽然机动力减慢，但伤亡也跟着降了下来，如松想尽可能的拖将时间等待援军。

　　日军也再次进行阵前紧急军议，石田等奉行认为明军新到增援士气必盛，应该撤退以避其锋，损失很大的黑田长政最是主张撤军，同样遭受巨大损失的宗茂倒是恨恨不平，还想再战。

　　于是石田着黑田长政去劝说前军主将小早川隆景撤军，不想却遭隆景断然拒绝，石田又着大谷吉继又亲自前往相劝，隆景面对吉继和众将痛陈利害，指出“此时撤军，彼若追击，我军则进退维谷，平壤已败，若今再败，以自之后，将再无宁日，今日之战，我军必并力向前。”

　　众将感奋，黑田也被说的一脸羞愧，皆言愿死战，于是隆景下令重新布阵，为做表率，他亲自接替损失较大的黑田部担当主攻位置，宇喜多秀家、黑田长政等随后跟进，另使小早川秀包、毛利元康、筑紫广门等五千人从东侧的山上包抄明军左翼，而已经奋战一上午的立花宗茂军则在休整之后，从西侧山上向明军右翼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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