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剑舞龙象镇北斗

吴启仁手中拿着青虹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便发生了改变，那种温文尔雅中带着杀意的样子好似一头孤独而又高傲的狼王，眼神中既有着悲悯，又夹杂一丝冷漠。

他手中青虹剑发出兴奋的颤鸣声，轰然撞上了狂风，然而这柄连在玉麒麟坚硬鳞甲上都能留下划痕的神兵此时居然无法刺进没有实体的狂风。

吴启仁轻咦一声，立即抽剑而退，在他的身前，数道风刃追击过来，黑蛟魔障长尾摆动着，身上散发出一圈圈暗紫色的涟漪，操控着风刃步步紧逼。

吴启仁身在半空，脚下突然绽开两朵金莲，竟然是林盼盼的步步生莲，就见他身体瞬间横向闪避，那几道风刃就擦着他的胸前衣襟划了过去，当真是千钧一发，躲在树后的初九紧张的手心直冒汗，那风刃击打在地面上就划出了一条沟壑，好似犁耙推过的一样，只要再偏个毫厘，吴启仁的胸膛就要被划开了。

“不要和它硬碰硬，这是妖魔，江湖路数对它没用。黑蛟魔障能够借助自然之力，它身上的暗紫色光芒牵引着北斗星宿，幻境之中更能够得到力量的加持，必须想办法切断它和此处星辰的联系。”李景天嘴里解释着，手上却没有闲着，他一掌推开纠缠的怨灵，接着急切喊道：“你先帮我挡住这些怨灵，我好腾出手祭起阵法。”

可是吴启仁闻言却摇头傲然说道：“不必，这魔障我自有办法收拾。”

黑蛟魔障哈哈笑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在这世上除了佛道混元境界的高手，谁还能奈何的了我。”

吴启仁冷笑回道：“看来你还不了解我儒家剑术的厉害，今日我便镇住这北斗星辰，看你还有何依凭。”

他话音落下，手中青虹剑立刻震荡起来，一阵阵强绝无比的气势从他身上，不，应该是从他灵魂深处发散了出来。这种感觉并不像江湖之人的内劲，而是仿佛从星河宇宙中倾泻下来的力量，浩瀚无穷。

李景天看的愣住了，吴启仁这时给他的感觉和他当年从师父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天之大道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天上的神在俯视着芸芸众生。

黑蛟魔障亦是被这股气势给震慑住了，从他不停颤抖着的身躯就能够看出，他现在定然是恐惧到了极点。

“啊……你居然拥有混元境界的修为，不可能的，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黑蛟魔障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克服心底的恐惧。

魔障毕竟是黑蛟的分身，虽然它展现出来的实力不亚于众妙境的武者，而且还能借用自然之力，但是面对吴启仁混元境界的力量，依旧被压制的喘不过气来。这便是绝对力量的克制，毕竟世上能有几个混元境高手。

无论武者还是练道修佛之人，一旦修为突破到混元境界，那便超脱了世俗，称之为人仙。人仙之上则是地仙，地仙再往上就是得道飞升的天仙了。话不多说，只论这人仙，也就是混元境界，在佛道两教却是存在两种不同的说法。

放在佛教，这是得了菩萨正果，无人相、无我相、我众生相，是为等觉菩萨。而在道教则是斩去了三尸神，从此抛却一切俗世欲望，为太元天人。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在普通武者看来无非就是锻体、练气之后开始淬炼精神了，因此混元境界也就是精神的修炼。

不过吴启仁却另有一番理解，根据儒学思想解释，混元境便是任、知、勇统一，有中庸之德，有经纬韬略，上通圣人至理，圣德加身。也即探知宇宙根本，明辨世间真善、虚假，意志洞玄的境界。

所以吴启仁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能够沟通宇宙，此乃圣人功德的加持，岂是一个魔障能够抵御的。

“我也是看走眼了啊。”与魔障的恐惧不同，李景天看着凌空而立的吴启仁，几乎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放声大笑了，他嘴里喃喃道：“有希望了，这下就算面对本体也有一战之力了。”

再看吴启仁此时身体悬停于半空，手中青虹剑仍在发出呜呜的颤鸣声，他脚下的金莲不断的生灭，忽然，他将长剑指向魔障，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魔障所化的黑鳞巨蟒尾端竟然被生生削去了一截，那断尾化作一团黑雾很快就消散于空气中。

黑蛇吃痛，长长的身躯不住的扭动起来，身上的鳞片摩擦着发出刺耳的沙沙声。这一剑没有任何的征兆，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还没等魔障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击伤了。

“厉害啊。”李景天似乎忘记了他周围还站着一群怨灵，竟然为吴启仁喝彩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寒芒从他左侧射来，李景天心头一震，下意识的掐了个指决点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他只感觉指尖一麻，一股阴寒之气便顺着手指刺进手臂。

李景天骇然色变，另一只手急忙按住手臂，道家纯阳之气在指决的催动下撞向那股阴气，随着他挥手一拂，阴寒之气被逼出，打在一旁燃烧着的小火堆上，立刻就把这火焰给熄灭了。

怨灵之中居然还有个棘手的家伙。他的心中瞬间想到这一点，连忙四下寻找，却见李福贵身旁一个小小的身影越众而出，竟是李家小儿。

“你，到底是何人？”李景天看着李家成身上那如火焰般蒸腾而上的妖气，眼神变得凝重了起来。

却听李家成呵呵冷笑说道：“父亲，孩儿来给你送终了。”

他此刻的声音哪里还有半点稚童的音色，分明就是发自老人之口，沙哑而又低沉，闻之令人不寒而栗。

李景天不敢大意，手上瞬息间变换了数个指决，只可惜他现在只是一团灵体，无法完全发挥出道家法术的力量，就在他指印结成之时，周围那些怨灵已经嚎叫着扑了上来，眼看那些锋利无比的爪子就要触碰到李景天身体了，突然，他的眼中精光乍现，双手间凭空画出了一道金光符箓，丝丝缕缕的道气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

“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道气顿时如同抽丝剥茧一般飞射出去，纷纷没入怨灵额间。

原本张牙舞爪的怨灵顿时一个个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静立不动，唯独那李家成所化的怨灵站在后面冷眼旁观，他脸上挂着邪恶的笑意，赤红的双瞳以及几乎咧到耳根的嘴，似乎预谋着什么恶毒的计划。

吴启仁依旧和黑蛟魔障对峙着，魔障被他削去尾端吃痛之后反倒冷静了下来，面对此刻圣德加身的吴启仁，它那暴露在外的獠牙愈发的明显，獠牙上的蛇毒仿佛具有强大的腐蚀性，空气中竟然都响起了呲呲的声音，那些缭绕在它周围的黑色雾气更加浓郁了几分。

随着雾气的不断聚集，它的身周已经完全变成了浓稠的墨汁状，当这些墨汁滴落下来沾在地面的青草野花上时，那些花草立刻就枯萎凋零，转瞬间便成为了一滩灰烬。

“人仙之境又如何，你不是佛道中人，杀不死我的。”黑蛟魔障怒吼一声，身上那暗紫色光芒顿时又暴涨几分，竟隐隐有些刺目的感觉。

夜空之上，北斗星辰交替闪烁，日月同辉，七星连珠，煌煌星辰之力辐射整片天地，桃源幻境风云涌动，其激荡澎湃直接盖过了吴启仁身上的气势。

初九紧紧抱住树干，这棵大树在狂风的推搡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脆裂声，无数的枝叶脱离了树干，然后便被大风席卷着升上了天，最后也不知道落于何处。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书箱压着的缘故，初九瘦小的身躯并没有被大风卷走，她的背后仿佛有大山、河川镇压着，身体虽然在摇晃，脚下却好似生了根一般。

她抬头看着狂风中心处的吴启仁，那个男人头上的束带已经被风吹落，满头黑发在风中狂乱舞动，他的双眼几乎都被发丝给遮住了，身上的衣袖和下摆不时发出啪啪的抽打声，不过在狂风呼啸声中几乎是微不可闻的。

眼尖的初九发现吴启仁身上的衣服裂开了几条口子，显然在那狂风之中还暗藏着杀机，不过好在只是衣服破了，倒是没有看到血迹，这令她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小丫头心中总是有些忐忑，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一直萦绕在心头。

吴启仁已经蓄势很久了，面对黑蛟魔障的爆发，他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甚至当那些风刃划破他的衣服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就看他持剑向前跨出一步，脚下金莲顿时化作片片金光散落，随着他一剑挥出，狂风骤然止歇，眼前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画纸上的黑与白，天空日月黯然失色，那七星连珠所辐射出来的强大星辰之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

“吾以天地为幕兮，剑有龙象之力。扬云霓之晻蔼兮，麾蛟龙使梁津。弟子将从圣贤之志，祈先圣摘星斗以镇之。”

他口中喃喃碎语如歌如诉，霎时间，冥冥之中降下庄严圣音，便见那天空斗转星移，一片五彩云霞似飞鸟而起，挟带星辰之力隐没于天之涯。

至此，黑蛟魔障唯一的依凭也没有了，待到云霞散去，夜空依旧漆黑如墨，只是上面缀着的闪烁繁星已经看不见了，一切好似黄粱一梦，只有吴启仁蔑视的看着颤抖的魔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黑蛟魔障颤声喝问道，它身上暗紫色的光芒已经完全湮灭，失去了星辰之力的加持，它不过就是一团妖气而已，想到之前被削去尾巴的痛楚，它那由雾气凝聚的身躯又是一阵抖动。

吴启仁静静看着它，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我杀了你不过就是毁了你一个分身，凭你的实力，像这样的分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吧？我可以为你保留下这个分身，不过你必须放了这里的村民，尘归尘土归土，生死自有轮回定，切莫再倒行逆施了。”

那黑蛟魔障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桀桀笑道：“你这人确实是有趣的很。”说完它低头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那个臭道士应该跟你说过的吧，这些怨灵其实都是地缚灵，因为死后执念过重，所以才制造了这个桃源幻境，我只不过是利用幻境吸引周边怨灵汇聚过来而已，你要解救他们可是找错人了啊。”

吴启仁愕然沉默了，黑蛟魔障说的没错，他一开始就被李景天的话误导了，以为桃源村的村民无法转世轮回都是黑蛟从中作梗，只要打败了黑蛟就能解救这里的怨灵，但是却忽略了这些村民本身就是地缚灵，桃源幻境也是他们的执念所化，这么说来即使没有黑蛟，桃源村依然还是桃源村，只要怨灵的执念没有化解，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

“如何才能彻底破除幻境？”他终究不是佛道中人，应付这种妖魔鬼怪并不专业，于是只能冷声喝问道。

却听魔障呵呵笑着说：“这个你就要去问臭道士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吴启仁闻言一惊，赫然转头，这才发现脚下已不知何时遍布了藤蔓，那些藤蔓虬结在一起，甚至还在扭动着，而此时的李景天浑身冒着金光，头顶被一层层的覆盖上了藤蔓，那些藤蔓在触及到他身上金光的时候便迅速的缩了回去，好似十分惧怕那金光。不过吴启仁看得出来，李景天已经是在苦苦支撑了，那护体的金光随时都有可能破灭。

而在李景天身前不远处，李家小儿正冷冷的看着即将被藤蔓吞噬的金光，他似乎感知到了吴启仁的目光，缓缓的抬起头来。当看清他的脸后，吴启仁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张脸哪里还有人的样子啊，只见那碎裂的脸皮此时正如同枯树皮一般不断的剥落下来，一双眼睛空洞无神，仿佛两颗漆黑的葡萄挂在脸上，一张嘴夸张的咧到了耳后根，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这模样简直就是刚从地狱业火中爬出来的修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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