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疑难案件

　　王建在丽丽律师事务所跟着师傅茵茵，实习一年，考核合格，向司法厅申领了律师执业证，如今也有独立律师办公室。

　　两个月前，广山市发生恶性案件，公安发布警情通告，市民悲愤填膺。三名犯罪嫌疑人，均已归案，等待的是法律制裁。

　　犯罪嫌疑人之一郝海，他的父亲委托王建律师为其辩护人。王建通过阅卷，会见被告，已经对案情基本了解。

　　昨天，市检察院向中院提起诉讼，郝海的罪名是故意杀人罪起诉，而王建认为郝海是非法拘禁他人，罪名应是非法拘禁。律师的天职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对刑事案件而言，律师的主要职责是提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无罪、罪轻或者减轻、免除其刑事责任的材料和意见，维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诉讼权利和其他合法权益。

　　王建是个新手，觉得本案难度大。有必要与茵茵、刘丁山律师讨论、研究。于是，三人约好在刘丁山办公室一起分析案件。

　　首先，王建简介案情:“伍集宗三年前离婚，离婚前家庭财产被老婆卷走，生意也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为了还外债，就产生绑架念头。一人胆量不够，就找到一个网络赌棍赵名柴，十赌九输，赵名柴欠赌债十多万。两人密谋，绑架周商郭的小孩周小小。”

　　“伍集宗按照约定的分工，找到冯骑庾，虚构周商郭欠其五十万元，两年分文未还。冯骑庾答应帮其控制周商郭小孩，逼迫周商郭还钱，否则不放人。事成功后，辛苦费5万元。五天后，冯骑庾按照伍集宗提供的线索，找到周商郭小孩，并骗其到自己住房后，打电话给伍集宗，说小孩已经被控制。”

　　“伍集宗接到冯骑庾的消息，马上打电话给赵名柴，并要求马上实施计划。赵名柴打电话给周商郭，说‘你小孩在我手里，马上打60万过来，否则，明年的近日就是你小孩的祭日，不要报警。’周商郭明知小孩两天前去了父母家，但还是不放心，就与父母确认，得知小孩安全无恙，就没理这件事。赵名柴第二次打电话给周商郭，问钱准备孩了么。周商郭说了句‘骗子’，就关机了。”

　　“赵名柴觉得此事不正常，打电话告知伍集宗，伍集宗跑到冯骑庾家，发现是杨隆柯的小孩，不是周商郭的小孩，但此事没有告诉冯骑庾，仍嘱咐冯骑庾好好照看小孩，并拿手机发信息给赵名柴，告诉小孩绑错了。尔后，小孩要求借伍集宗手机给其父母，伍集宗假装打不通。”

　　“伍集宗又与赵名柴商量，决定敲诈杨隆柯50万。到了晚上，小孩哭闹要回家，冯骑庾怕邻居发现，用封箱胶封住小孩嘴巴，绑住手。几小时后，冯骑庾发现小孩死亡，马上告诉伍集宗，伍集宗与赵名柴商定放弃敲诈杨隆柯，当夜，赵名柴与冯骑庾将尸体掩埋郊外。”

　　“清早，赵名柴打电话给杨隆柯，要求马上备好50万，送至指定地点，不许报警，否则撕票。”

　　杨隆柯马上报警，该案迅速侦破。

　　“我是冯骑庾的辩护人。”王健说，“检察院起诉其罪名是故意杀人罪，而不是非法拘禁罪。”

　　大家沉默了几分钟后。

　　“冯骑庾先非法拘禁罪，后又过失致人死亡，分别定罪，再数罪并罚。”茵茵说。

　　“欲知其罪名，先分析其行为。”刘丁山律师说，“冯骑庾骗小孩离开父亲，再实施控制，其目的是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构成非法拘禁罪。但是他没有参与伍集宗、赵名柴的绑架预谋，对其二人的绑架行为不知情，所以，冯骑庾不能与伍集宗、赵名柴构成共同绑架罪，而是其一人构成非法拘禁罪。但是，没有非法拘禁罪，伍集宗、赵名柴的绑架罪也不成立。冯骑庾的非法拘禁罪是绑架罪的一部分，那么。这三人在非法拘禁罪范围内构成共同犯罪。伍集宗、赵名柴即使构成非法拘禁罪也构成绑架罪，这是想像竞合犯，从一重罪论处。绑架罪比非法拘禁罪罪行重，所以伍集宗、赵名柴按绑架罪论处。冯骑庾没有绑架的故意，仅有非法拘禁的故意，所以按非法拘禁罪论处。”

　　“冯骑庾致小孩死亡，是故意还是过失？”王建问。

　　“第一，冯骑庾构成故意杀人罪。”刘丁山律师说，“小孩哭闹，冯骑庾采取捆绑、封嘴行为，这具有高度危险，可能造成小孩死亡的结果，可以评价为杀人行为。冯骑庾主观上是知道，但是他持放任这种结果的发生，是间接故意杀人，所以构成故意杀人罪。小孩的死亡，对伍集宗、赵名柴两人来说没有故意、没有过失，故没有罪责。也就是说，冯骑庾的杀人故意行为，超出了非法拘禁之共同犯罪故意的范围，小孩死亡结果由冯骑庾一人负责”

　　“第二，冯骑庾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冯骑庾是成年人，对小孩捆绑、封嘴行为，他应当预见到自已的行为可能造成小孩死亡，但是冯骑庾不希望也不容忍小孩死亡，主观上是疏忽大意的过失，故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他们三人约定，照看小孩是冯骑庾的责任，小孩的安全冯骑庾负责，伍集宗、赵名柴均不在现场，无法保证、避免小孩死亡，所以伍集宗、赵名柴不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

　　“冯骑庾的刑事责任，如何确定？”王建问。

　　“冯骑庾的行为同时触犯非法拘禁罪与故意杀人罪，应当数罪并罚，还是以故意杀人罪一罪论处，关键在于冯骑庾的暴力行为是为了继续非法拘禁小孩而实施的，还是另起杀人故意而实施暴力行为。小孩哭闹要离开，冯骑庾用手捂住小孩口鼻，用胶带捆绑其双手，尤其是使用胶带将小孩的嘴缠住，该行为在客观上具有致人死亡的高度危险，冯骑庾起码放任了小孩的死亡，因此，该行为符合故意杀人罪的犯罪构成，成立故意杀人罪。冯骑庾为了能够继续拘禁小孩，防止被他人发觉，导致小孩被解救，于是实施暴力行为让小孩安静，该情形就属于在非法拘禁过程中，为继续拘禁他人而使用暴力，对此就应适用《刑法》第238条第2款后段的规定，对冯骑庾以故意杀人罪一罪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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