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妥协X与X追踪

索隆已经离开了许久，天外已完全见白，而这间空旷的正厅里却仍然一片漆黑。莉丝弗屏退了所有佣人，关闭了所有的门窗，不让一丝光亮和声音倾泻进来，她一个人蜷缩在椅子上，不知坐了多久。黑暗掩盖了一切，仿若时间也就此停滞。

        “嗒，嗒，嗒”止不住的泪水从紧闭着的眼角滑落积聚在衣角，而后又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上。

        莉丝弗突然想起了以前，想起了她和索隆遇见的画面，久远而又鲜活地仿佛发生在昨天。

        她第一次遇见他时不过十二岁。十二岁的小少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干瘪瘦小，但即使这样在流星街也难逃被欺凌的命运。那些全身散发着恶臭的男人压在她的身上，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她绝望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了无生气。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口水，眼角干涸的一滴眼泪都流不出。突然间，她感到干裂的嘴唇湿漉漉的，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一舔，带有腥味的液体却让她触发了生命的生机。她拼命的舔舐着，然后感受到身边重物倒地溅起的尘土，以及出现的头顶的、少年面带焦灼忧心、却又朝气蓬勃的脸。

        “喂，你没事吧？”青春飞扬的声音了带了气喘吁吁。

        她眨眨眼，没有说话，事实上她的嗓子因为缺水而疼痛的开不了口。少年拉起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就把自己身上的水袋和食物留给了她，匆匆忙忙的转身疾驰而去，他似乎是在赶路。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这短暂的相遇，她对少年一无所知，却深深印刻了那双无神却又明亮的死鱼眼。

        再次相遇又是在那样不堪的境况下。她容貌日益妍丽，又因误信人言被算计着送给了十区的区长，若不是他有事突然闯入，看到了她眼里的不甘与屈辱，开口解救于她，她早已成为流星街上的孤魂。她在外面悄悄等他，他出来后望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数年风霜，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即便他眉头拢上愁闷，已不复当年的少年意气。他却完全不记得了，她敛下失落，等待他走过。眼前突然罩下黑影，她惊喜抬头，听他问道，你想学习念吗？她始终不知他为何会施以援手并教授她足以自保并抗争的能力，也不曾询问过，她只当作是他们之间情缘的开始。后来，她成了区长身边得力的副手，和他平起平坐，他却从不曾对她说过什么，也并不与她特别亲近，当年的援手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她自知自己深爱与他，也知道他不爱她，可是她不在乎，反正他也不爱任何人。她掩盖起了自己的心思，只觉得，只是这样默默的看着他，守着他，能呆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这一辈子也是幸福的。她学着他的偏好穿起红衣，学着他喝那难以下咽的酒。她看着他从青葱年少到而立之年，看着他眉宇轻愁不散到脸上再也不会起一丝波澜，看着他把一点一点把自己没入凝滞的死水中……她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她也不会去问，她只要偶尔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如此卑微、如此渺小的愿望……

        可是，这种平静终是被打破了，从十年前开始。

        莉丝弗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死死地扣住椅子的两边把手。十年前开始，索隆突然频繁出现在区长面前，求情、维护、道歉、承诺，她派去的探子回来说那个女人经常三更半夜去索隆的房间里不再出来，她看到索隆身上有了平静以外的情绪。她愤怒、害怕、苦涩，可是她压抑着、忍耐着，因为索隆终归还是在这里，她早已习惯了寂静的守候和等待。

        可是如今，他要走了，和那个女人一起。她再也等不到了，那个虚幻的迷梦被打碎的七零八落。

        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扶手中，鲜血染红了手心，莉丝弗突然觉得呼吸急促起来，心里拼命压制的情绪爆破开来。

        怨、妒、恨。

        怨克蕾雅的突然出现，怨索隆二十多年的视而不见；妒克蕾雅抢走了索隆所有的关注和视线，妒索隆毫不顾忌的维护与偏向；恨克蕾雅终是带走了他，恨索隆拒绝了她卑微的请求，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你终究还是呼唤了我。”一声低吟，黑色的人影在空中浮现，语气里尽是不出所料的得意。

        看着再次神秘出现的黑衣女人，莉丝弗不再慌张，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开口道，“我并没有呼唤你。”

        “不用否认”，女人轻声打断她，“我代表的是你心中的恶，只有当你充满恶念时才能看得到我，我也才能帮你。呐”，女人突然贴近俯下身去，莉丝弗瞬间感到一股透彻全身的寒意，“也只有我能帮你，杀了她。”

        莉丝弗觉得自己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但仍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过了这么久，她或许已经和索隆离开了。而且即便杀了她，索隆就不会走了吗？。”

        “呵呵，她还在流星街里，他们之间的牵绊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我可以保证，她若一死，索隆必定会回来。”

        莉丝弗闭上眼睛，片刻后复又睁开，再无一丝犹疑。她明白，她已别无选择。

        阖上书本，刚到手的念能力也随之收入了囊中，库洛洛双眼扫过倒在一旁的那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库洛洛先生果真是个文雅的人呢，随身都带着书。”对面一个美丽的少女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情。她虽出生富贵，但流星街里即便是上层阶级都很少有像眼前少年这样温文尔雅充满书卷气的年轻人，她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就喜欢上了他，没想到还不待她有所动作，这个少年便知情识趣的几番邀约她出来。今天提及到让她备受重用的念能力，少年眼里的钦羡和期盼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随时一指跟在身边多年瑟瑟发抖的仆人，当众表演了一番。果然，看到了少年眼中光芒湛湛！想到几次约会颇是情投意合，少女脸上红晕更深。

        库洛洛笑而不答，他耗费多日，终于在离开前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已没有耐心再与少女周旋，他看到日暮已临，遂不再耽搁，起身微笑着跟少女辞别，“桑尼小姐，今日天已晚了，您该回去了。”

        “啊？这么快就过了一天了吗？”桑尼惊愕道，和库洛洛相处的时光实在太过美好，以致于让她完全忘了时间，心中虽不舍，但几次相处她也了解库洛洛温柔底下说一不二的性格，只好含情望去，“那我们明天还在这里见面吗？”

        库洛洛点点头，然后起身离去。桑尼的身边有不少能力高强的保镖，他并不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去，桑尼无限留恋的叹着气，但一想到明天又可以见面，兴奋的想马上回去挑选衣服，于是唤上保镖离开。两排保镖气势迫人，步履整齐，谁也没有注意走在最后的那个保镖行走时扬起的臂间腋下处一根若隐若现的天线。

        过了许久，确保空无一人后，突然探出来一个粉毛脑袋和黄毛脑袋，黄毛脑袋凑近去看了眼被留在这里的面目全非的死尸，啧啧出声，“玛奇，你来看，好凶残的念能力，库洛洛偷这个是要干什么坏事呢？”

        粉毛脑袋，玛奇快速瞥了一眼，又撇撇嘴，“切，又是一个被库洛洛那小子皮相所骗的女孩子，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恨不能让她看见库洛洛的真面目。”

        “库洛洛的真面目是没法拆穿了，不过她会怎么死很快就会知道了。”金黄脑袋的侠客不断向上抛玩着心爱的手机，娃娃脸上笑意吟吟，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情，“被我手机控制的那个保镖会沿途留下标记，走吧，跟上她。”

        “我们动作得快点，赶在集合时间内回去。”

        “别跟得太近了，那女孩身边有不少高手，我去插天线时差点就被发现了。”

        ……

        库洛洛回到家中，只有派克蹲在地上逗着她的猫，派克抬头看见他，有点不好意思，忙抱着猫站了起来，问道，“拿到了吗？”库洛洛笑着点了点头，侧头听到杂货间里传出的声响，走了过去。

        杂货间的大门敞开，库洛洛远远瞧去，有几个体形颇大的包裹累在一起，克蕾雅随意坐在地上正背对着他翻着其中一个包裹，无奈抱怨的声音不断传来。

        “小坦子，你装的都是些什么呀？这这这……这些年你都收藏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跟你说了不要乱捡垃圾，好吓人！”

        “难不成这么一大堆你打算都搬走？真是，你的东西比全部人加起来还多，你这个小身板背得动嘛！”

        “你说你呀，这么多年都给你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这变态的爱好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没有听到飞坦的声音，库洛洛走近往另一边瞧去，只见飞坦安安分分地低头站着，老老实实的挨训，和在流星街杀人时凶残暴戾的模样大相径庭。飞坦在库洛洛走近的一瞬间便察觉到，快速的抬起头，藏蓝色刘海下细长锐利的眼神刹那间射过去，精光四射。大概是觉得克蕾雅方才那些话让第三人听到还是恨丢脸的，库洛洛敏锐的接收到了那眼神里的警告和杀气。

        哟，马上就原形毕露了呀。库洛洛勾唇一笑，他这会心情正好，才懒得理飞坦呢。走到克蕾雅旁边，还故意用自己挺拔的身躯挡住了飞坦的“小身板”，无视身后快把自己后面烧出两个洞来的灼热视线，库洛洛开口道：“你说的要在流星街外面的世界给我过生日，我很期待。”

        听到这个，克蕾雅也不免得意起来：“嘿嘿，我问过很多人了，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少年最喜欢的形式，保管你会喜欢。”哼，就算不喜欢，也得给我说喜欢，克蕾雅心里说到。

        “大家应该也都快回来了吧，约定出发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有窝金在就放心吧，他最是守时的了。”

        晚上不到八点，窝金果真带着信长回来了，现在只剩下侠客和玛奇。

        “那两个家伙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窝金烦躁的挠着脖颈，他最烦不守时的人了。

        “再等等吧。”抱着□□闭目养神的信长听到窝金的抱怨，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眼皮都不掀一下。

        派克依旧抱着她的猫，飞坦一如既往的沉默，库洛洛和克蕾雅也百无聊赖的等待着，家里油灯用尽，他也无法看书。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回来，克蕾雅在黑暗中黑着脸，发布命令：“现在大家的任务就是想想等他们回来怎么惩罚他们！”

        又一个小时，依然音信全无。

        派克迟疑的开口道：“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以侠客和玛奇的能力，让他们出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许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再过半小时还没回来的话，我们就出去找找。”库洛洛说道。

        半个小时后，侠客回来了。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月色下，少年的面容显露出来，脸上胸前大片血迹，目光呆滞僵硬，全然不是往常的样子。众人看到心中一凛，却见眼前少年突然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天线，眼珠一转恢复灵动，看到同伴们，焦急大喊，

        “克蕾雅库洛路窝金信长派克，玛奇被抓了，快去救她！”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晃动的手臂、身上的伤口也暴露在大家眼前，鲜血汨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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