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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世人皆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只因未到伤心处,众人以为的杀神明安候,杀伐果断是个冷情冷性的怪物,却也是有温度,会害怕的男人。

        武亦文咬着牙,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乌黑的发像是淘过水一样贴在脸上,脖颈上,剧烈的疼痛之后,便是麻木,每一寸肌肤她都感受不到,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松那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大可放心我想活,她不会死。”

        “我劝侯爷死心不信,侯爷可以试试,是侯爷靠近马车的速度快还是我手下的刀更快。”

        韩灼不答,掌心捏住女子伤处,惨叫声迭起,骤然便消,武亦文那口气终是松了,生生疼晕过去,武良颤抖着身子,不断挣扎着,大骂出声,“畜牲,你个畜牲。”

        韩灼眼也不抬,看着晕过去的女子,事已至此,所有人都心中有数,沉寂多年的武家近年来的声名鹊起,绝非靠这个徒有其表的家主,而是地上这位年纪尚轻的武家小姐。

        “弄醒她。”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所有人看着那修罗一样的男人,不由胆寒。

        韩灼抬起眼,眸子里没什么表情,他压着翻腾的怒意,脑子里竭力绷着的那根线隐隐要断了,麻木道:“滚吧。”

        话落,武良挣扎着起身,踉跄扶起她,仓皇上了赵晏那辆马车,四辆马车一道出了若羌城,上了往壶崖方向去的山道,朝着各异的方向奔驰而去,很快便有人跟了上来,在混杂的马蹄声中,赵晏依稀辨别出约十来人。

        一路疾行,马车在山道上颠簸的厉害,山间丛林密布,马车所行之处,惊起一众鸟雀,扑棱棱的飞向天空,武亦文惨白着脸缩成一团斜斜倒在武良怀里,额前渗出大滴冷汗,秀气的眉始终紧蹙着,忽然一声长哨急鸣,她面上的焦惶之色淡去几分,像是松了一口气。

        赵晏心中暗暗一紧,夜卫之中,雨师司情为东卫之首,在四大首领中年纪最轻,却当真不简单,短短时日里就将武家摸得一干二净,连武家暗卫的接头暗号也不曾漏下。

        武亦文反手抓着父亲的胳膊,竭力抬眼,一字一句嘱咐道:“别去京都。”

        “武姑娘,果然是聪明人,与虎谋皮,终会被虎所食。”

        林间传来呼啦啦的响声,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外间猛然传来刺啦拔刀的声音,武亦文惨白的脸满是惊怒,刚回几分血色的脸骤然复又苍白了回去,她抓着武良的衣袖抬眼看向上一秒仍昏迷不醒歪倒在地,如今却好整以暇转着手腕的女子,心猛烈的开始跳动。

        她声音很淡,褪去宴会上的妩媚与浅笑,留下英气逼人的气质,长眉微挑,是与韩灼一般的肃杀之意,武亦文瞳孔蓦地睁大,再顾不得疼痛,挣扎坐起,“是假的”

        心中犹如惊涛骇浪翻腾,她自诩机敏,可事到如今,究竟谁算计了谁!

        “姑娘是女诸葛,却唯独算漏了一件事,我的武功向来是不弱的。”赵晏的声音淡淡,武亦文却觉得她似乎在讥讽自己,可她也只能忍住心中的惊惶,故作镇静道:“你只有两人,也敢以身做饵,妄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痴心妄想。”

        话落,武良恶狠狠扑向她,却很快被女子制服,束发的绸带巧妙束住男人双手,一脚踏在男人小腹,双臂环过武良脖颈,面色青紫,两腿胡蹬,很快便没了声息。

        从容做完这一切,她转眸看向赵温宁。

        “我为何不敢?”赵晏青丝如瀑,为做逼真头上珠钗尽散,衣裳留着干涸的斑斑血迹,静静倚在马车上,有种肃杀的冷艳,“你敢拿南疆数万人的性命去赌一个前程,我如何不敢拿自己的命为韩灼博一个善名!”

        她道:“可惜从你做这个决定时,武家就站在了悬崖边上,无论是韩灼还是韩元,都不会让你武家活着。”

        武亦文心中一跳,不安的感觉急剧扩大,她厉喊出声,不要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可声音被厮杀声淹没,只听赵晏飞快说道:“韩元让你扰乱南疆,撺掇西日阿洪谋乱,转头便让韩灼来平乱,你武家为了权势不择手段,踩着南疆这么多人的性命往上爬,你们怎么敢,一招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赵晏眉目凌厉,凤眸凝向她,“你自以为聪明,却最是愚蠢,韩元那样的人,不论事成与否,都不会让你活着,你不妨猜猜,这些追上来的武家暗卫,是为了救你,还是要取你性命。”

        韩元那般心思缜密的人,必定埋了棋子在武家之中,而众多身份里,只有暗卫最适合悄无声息的刺杀。

        京都自南疆山高水远,韩元不会费心思插谋士进来,只需要一个握剑的人隐在武家暗处,在关键时候挥刀斩向武家,那些见不得光的隐秘就会一夜间被埋葬在斑斑血迹里。

        或许那个时机,是在韩灼离开之后,正元帝谋划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帮韩灼固权,他想让韩灼成为真正的南疆之主,逼着韩灼断了南疆王室起复的念头,杀尽王族。

        可她成了其间变数,北境一战有意无意影响了韩灼,估计正元帝也不曾想到,这一次平乱,他用了如此迂回的手段,而非果断杀伐。

        当雨师那封信拿出来,所有散在她脑海里的珠子陡然便被一条无形的线串了起来,似是雷鸣一般轰隆响过,不由大胆猜测,在那个久远而模糊的故事里,武家到底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武良的言之凿凿,武亦文的有恃无恐。

        赵晏闭了闭眼,她知道真相就在她眼前,可她不敢。

        当一切迷雾渐渐被拨开,她独自站在真相面前时,内心毫无欣喜可言,只有漫无边际的恐惧,无法言说的心疼跟愤怒,她到死都会记得月华宫里韩灼那双绝望死寂的眼睛,从不敢提起,而那个人,竟然就想这样轻轻揭过那些让韩灼生不如死的伤害,“月华宫的事,你知道多少?”

        武亦文如遭雷击。

        她慢慢地抬起头,似惊似惧,梦呓一般的问道:“你如何知道。”

        野心太大,聪明绝顶的人一旦失了谨慎,犯下的错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与韩灼有关,与正元帝有关的,只有这桩旧事。”赵晏看向武亦文,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话落,有人提刀扑了上来,与赵晏对视的瞬间,长刀直直刺向地上怔愣的武亦文,刀光闪过,赵晏抬脚踢在男人握刀的手腕上,长刀脱手,擦着武亦文脖颈而过,旋身而起,一脚将人踹了出去,“你以为你能带着这个秘密活多久,正元帝会要你命,韩灼也不会放过你,命没了,筹码又有何用。”

        女子瘫坐在地,眸子瞪的老大,死死看着她,赵晏捡起地上的长刀,不愿再问,掀开车帘,正准备出去时,却被人死死拽住了裙裾外面的厮杀混战映入眼帘。

        “救我,所有的我都告诉你。”

        赵晏眼也没抬,轻轻抚开她的手。

        “不是身世,先太子之死,他母妃的疯症,我都知道,还有,还有…”

        武亦文眼珠疯狂转动着,突然定定看向她,“你既是知道月华宫的旧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韩元当年为何不闻不问将韩灼丢弃在月华宫,不论生死。”

        “是我我父亲救了他,没有我父亲,他走不出月华宫,他会死在那,直到被那些阉人折磨至死,或者跟他母妃一样自戕而亡。”

        “我求求你,救我,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求求你。”

        赵晏眸光一顿,只听她声嘶力竭道:“那些真相是我救命的绳,未必不是韩灼救命的绳,我父已死,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的更清楚,所有旧人都死了,只有我。”

        一生无法解脱,儿时的那段遭遇在韩灼心里结成一个难解的团,即使是她也无法解开。

        而她只是,很想救他。

        赵晏提着长刀,一把拽起地上的女子下了马车,道:“我能救你,自然能杀你。”

        外面一片混战,厮杀正酣,余孽未除,纷纷围攻过来,手起刀落,一一挡下围攻过来的刀锋。

        夜卫纷纷撤向她,房夷伤了胳膊,举着刀将她护在身后,“姑娘,没事吧。”

        “没事。”

        青龙舔了舔唇角,斜斜望了眼她身侧惨不忍睹的武亦文,“她家的暗卫,功夫不错。”

        赵晏抬眼瞧去,竟是还剩了十几人,看来这十几人便极有可能是韩元留下的探子,目光触及,其中一人的左肩,小麦色的肌肤,除了血污之外,露出了半个刺青,看不全,却绝非她所料。

        赵晏眉心微跳,不是,不该是这个图腾,韩元手下那支赤焰卫,刺青在腰间,状如火焰,而这个…

        难道,还有别人,思绪百转,她微微抿唇,“能得你一句不错,想来已是很好。”

        她扬手将武亦文推至他怀里,男子不虞的皱了皱眉,下意识将人接住,未等开口,便听她道:“她嘴里有我想知道的真相,不能杀,你护着她先走,我断后。”

        话落,她看向面色苍白的女子,“见了韩灼,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或许能留条性命,他不似我,会有诸多顾及。”

        “赵晏,你带着人先走。”青龙别扭看了她一眼,“不能让你出事。”

        “这些人是冲着她去的,带着她才是最危险,所以你去,何况我身上旧伤未愈,带个人很吃力。”

        “你这女人…”

        “有劳青龙大人。”

        男子嗫嚅几声,低语道:“那你小心。”

        赵晏略略点头,望着青龙忽然道:“见了侯爷,告诉他,我无恙。”

        青龙低低应了声,抓起武亦文,几个飞掠没入山林之中,她微微侧身,朝身前众人低声吩咐道:“攻左肩,挑破衣衫。”

        混战再起,意料之中,那菱花图腾赫然在列,那几人也似有所感,开始不要命的反击。

        “你们是谁,这等身手绝非武家养的起的暗卫。”

        女子清凌的声音响起,穿过刀刃相撞的声响,直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轰鸣,为首那人,绯衣白马,于一片殷红中酿酿跄跄朝她奔来,周遭那些提刀而立武家暗卫皆不在他眼中。

        大批的夜卫涌上来,对那些人开始了围杀,赵晏扬声道:“别全杀了,留活口,小心牙里藏了毒,别让他们死了。”

        熟悉的冷松香扑面而来,她抬手轻轻抚上男人的脊背,淡声道:“我没事。”

        抱着她的人确认她无恙后,骤然松手,眸底隐怒终于是压也压不住,倾泻而出,怒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够你这样折腾!”

        “我错了。”她带着讨好的笑,小心翼翼的拽了韩灼的袖口,“真错了,我也认罚,去抚南军中做苦役去,你别生气了。”

        韩灼目光往下,落在她拽自己袖子的手上,所有的斥责之言便全数卡在喉间无法出口,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在他面前已经一点一点做回了原本的赵长欢,这双握剑的手,也会牵着他的手,抚上他的眉眼。

        他看着那握着自己袖子的手,心中更明了她此举为何,所以说不出一言责怪。

        韩灼别开眼不看她,袖子却也没抽回,赵晏低低叹了口气,这下把人惹毛了,可怎么哄。

        开阳领着人很快将武家的护卫制服,在意料之中的,牙里有毒,几个运气好的自我了结,运气差的,转眼便被夜卫卸了下巴跟胳膊。

        赵晏扫了一眼,上前查看,蹲下身,扬手扯开了其中一人的上衣,将那图腾完完全全露出来,菱花,开阳眼色快,带着手下扒了其余几人的衣服,无一例外是这个图腾,状如菱花。

        赵晏瞳孔微缩,抬手翻过男人身体,手刚搭在裤腰上,就被人一把拽起,对上一张阴沉沉的脸,“干什么?”

        “看看他后腰,是不是有火焰一般的图腾。”赵晏声如蚊呐,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的确扒人裤子,略失妥当。

        韩灼垂眼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袖子,眉心一皱,冷声道:“将人跟尸体都带回去。”

        话落,转身拽她上了马,赵晏知道他有话要说,倒没多问,一路奔驰上了壶崖,崖上风大,夹杂着空气中的花香与盛夏独有的闷热,一波一波涌上来,吹得她衣衫猎猎,发丝飞扬。

        立于高处,万千风景映入眼中。

        她伸手去抓韩灼的手,却被他淡淡躲开,掌心抵在她的后脑勺,眸色微沉,对上她的眼时不自在的移开,“章豫说,女人不听话,该给点教训。”

        温热的唇覆上来,宽厚的掌按上她的腰,痒酥酥的,赵晏整个人都使不上力气,由着他往怀里带,气息交缠,难舍难分,终于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时停了下来,她像将死的鱼一样趴在韩灼肩头喘息着。

        却听那人道:“赵长欢,下次别这样了,我怕你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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