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演武场

　　演武场旌旗飘扬，契丹大王子耶律恒带领百人队的骑兵纵横驰骋，耀武扬威。契丹人擅骑射生性好斗，虽然正在拜访别国，却也提出要与大周子弟较量骑射。此时他们刚刚胜了一场，耶律恒更是左右开弓百步穿杨，引得他的属下得意洋洋往来呼啸，皇帝和群臣的脸色甚是难看。

　　宰相赵元兴愤愤道：“若是瑞王殿下在，岂容蛮子猖狂。”

　　胡百岁软甲佩刀，立在皇帝身侧，也是一脸愤然。

　　去岁秋猎，皇帝带着沈贵妃纵马奔入山林，还不许侍卫跟着。御马刚刚奔到山林边，突然从林间窜出一头黑熊，皇帝慌得搭箭便射，没想到慌乱间射得偏了，却激怒了那畜生，黑熊吼叫着径直朝皇帝奔过去，那马早吓得腿软，不敢动弹。

　　一众侍卫也吓得呆住，那距离既来不及赶上去护驾，也不敢保证能一箭射死黑熊。

　　皇帝跳下马，拉起贵妃就跑，黑熊一掌拍倒御马，对帝妃穷追不舍，根本不理会远处侍卫的呼叫挑衅，眼看皇帝贵妃就要殒命，没想到胡百岁出现在附近。

　　他大吼一声，挺身而出，挡在帝妃身前，赤手空拳与熊搏斗，其他侍卫抓住这机会，狂奔来护驾，合力杀死野熊。

　　事后，胡百岁身受重伤，却侥幸保住了性命，皇帝对他舍命护驾大加赞赏，又欣赏他的勇猛，便破格提他为从四品都尉，留在御前随护。

　　胡百岁为人憨直又细心，并非一味蛮勇，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最令主君放心，他越来越得皇帝赏识，就连赴金陵传密诏这样的事，皇帝也指派他去做。

　　如云初听胡百岁说他这一段经历时，也是惊奇不已。整个过程诸多巧合实在离奇，若不是出自这憨直的汉子之口，如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纯属偶然。

　　此时，他解下佩刀，跪向皇帝道：“陛下，微臣无能，愿请命与契丹武士较量摔跤之术。”

　　胡百岁虽不擅骑射，却是摔跤好手，正好摔跤也是契丹人喜爱的武技之一，在大周地界上与契丹人比试摔跤，算不得是占了客人的便宜。

　　皇帝对这建议甚是满意，正待说话，没想到契丹使臣却走上前来，向周皇跪拜，眉眼间掩不住的得意，“陛下，小人素闻大周铁骑所向披靡，中原战场上无人能挡，我契丹族人也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适才两国儿郎已较量过骑射，现在我大王子只想单独挑战贵国皇子。这位武士可稍后再出场，呵呵，大周也是尚武之国，想必众皇子都精于武艺。呃，若是不成，那便请这位武士与皇子同时出场，一起与我大王子相较也可，呵呵，也可。”

　　契丹使臣此言一出，群臣议论纷纷，亦愤慨亦无奈。成年皇子中除了瑞王，大都不擅武力，十五岁的陈阳王柴玮珩倒是颇有瑞王风范，可他年纪尚幼，身形亦未长足，完全不是虎背熊腰的契丹王子的对手。可若是胡百岁与四皇子一同对战耶律恒，在大周国的演武场上主人方以二对一，那这场比试还未开始，大周便已输了。

　　陈阳王自幼丧母，由皇后抚养长大，从小喜欢与三哥一处舞枪弄棒，人生得英挺秀美，眉眼很像大哥柴玮晔，身姿挺拔英气勃勃又酷似柴玮轩。从前瑞王在汴京的时候，只要得空便常教导这个弟弟，因而如云对他也另眼相看。

　　在群臣窃窃私语中，陈阳王一身戎装，无畏地大步上前道：“父皇，儿臣愿接受契丹王子的挑战，与他比试骑射。”他转身对契丹使臣凛然道：“我柴周子弟从不倚强凌弱，别说耶律王子是单独挑战，便是再多几位王子，本王也是单独应战”。言罢，手按剑柄，欲拔剑上马。

　　如云上前轻按住陈阳王拔剑的手，向皇帝拜道：“父皇，陈阳王是皇子，身份贵重，何必与蛮将对峙。小小契丹王子，交于儿臣即可。”

　　言毕，在契丹使臣的瞠目结舌中，她径直走到场边，跨上“追月”。契丹族本就尊重女子，此时众骑士看到如云跃身上马的矫健姿态，“追月”又是那样一匹万里挑一的龙腾骏马，不禁大声叫好。

　　大周由皇族女子出战，赢了固然最好，若是输了，也不落大周颜面。这一阵，大周便已是拔得头筹，这边文武官员也随着契丹族人兴奋地大声喝彩起来。

　　耶律恒颇有兴味地看着如云道：“你就是柴玮轩的妻子，周朝的那个女将军？”

　　如云抱拳道：“请耶律王子赐教。”

　　言罢纵马向前，耶律恒也挥舞着大刀策马奔来。“追月”猛地加速，如云双腿一夹马腹，骏马腾空而起，马蹄离地的同时，她早持长剑在手，就在两马交错的一刹那，契丹王子右耳金灿灿的耳环已挑在如云剑尖，众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若是两军交战，此时挂在剑上的，恐怕就是王子的人头。

　　如云收剑回鞘，双手递还王子的耳环，又一拉缰绳，“追月”嘶鸣一声，奔向场地中央，她迅速张弓搭箭，随着骏马凌空，“嗖嗖嗖”三箭连发，在“追月”四蹄落地的同时，三支箭已稳稳插入场边一字排开的箭靶红心。

　　满座欢腾，对方是佩服，我方是兴奋。如云纵马过来向耶律恒一抱拳道：“王子承让。”

　　契丹人性情豪爽，只要输得心服口服，哪怕对方是个女子也能认账。耶律恒手握缰绳哈哈大笑：“身手不凡，骑术精妙，算得上是你们汉人的巾帼英雄。柴玮轩的女人尚且如此，本王子对他的兴趣就更大了，总有一天我要与他当面较量一番。”

　　如云回座，含笑向陈阳王略一点头，柴玮珩回了一礼，右手背却如千万只蚁虫攀爬，麻痒酥涨，似乎还残留着那柔滑的体温。

　　皇帝高兴地举杯庆祝，周人契丹人都跟着一饮而尽，柴玮珩举杯的右手无意间翻向下，鼻尖似有若无地在手背上轻轻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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