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拯救者

　　月明风阴，幽云浮游，山里呜声阵阵。

　　考虑到避难所这次必定派遣更加厉害的追兵，如果不是在黄昏控制下的许谏诚，不能保证摧枯拉朽地解决敌人。

　　若是又被黄昏控制了，也保不准那女人会干出什么来。

　　所以白绫在回避敌人的同时，对许谏诚的负责人黄昏提高了警惕。

　　她想要去往一个能安心打怪升级的地方，却害怕黄昏那神经病突然发起癫来，到时候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在她的几番思量下，决定带着雷哲，许谏诚，还有暂为俘虏的少年少女，先是稍微深入09号山，在某个转折点除去行动踪迹，再绕行至外围，远离这座山。

　　从山脚上山，行动的途中，把大致的决定知会了他们。

　　先前已经自报过姓名的少年，瞬，反对白绫道：“大姐，我和梨是不会离开09号山的。”

　　原来在他的认识中，这山的编号也是09。

　　梨冷冷地附和道：“你们是坏人吗？杀掉我们吧。”

　　许谏诚指着雷哲腋下夹着的少女，鄙夷道：“臭妹妹，怎么说话的呢？”又看向雷哲，“兄台贵姓？”

　　“我就是我。”雷哲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不久前看到许谏诚对白绫身体上残缺的部分感到诧异，他想起白绫说过，许谏诚是她的朋友，而朋友在一起，有时候心痛找不到原因，他感受到白绫在拒绝许谏诚关心时，莫明传染给他的心痛，他心里难受，目前觉得朋友或许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许谏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没有好脸色。

　　甚至很冷漠。

　　许谏诚惊了。

　　白绫稍微表达了，雷哲是她在路上碰到的值得信任的伙伴。

　　并且扯了扯身上的斗篷，严肃但没有证据地表明，这些装备实际上是从避难所干员身上扒下来的。

　　梨看着雷哲，冷笑道：“你我不知道，但他……”

　　指着雷哲胸口上的红色闪电吊坠，“吊坠从他的肉里面伸出来，前端已经缠住了锁骨，重灾区的20到50号干员就是这种红色吊坠，里面有领主的部分意识。”

　　白绫看过，发现果不其然。有领主的意识？

　　她希望雷哲可以把这个吊坠扔了，毁了，百般方法试过之后，发现如果不能把雷哲的那两根锁骨敲了，这吊坠怎么都会从肉里面长出来。

　　雷哲慌了，“我，我该不会是坏人吧……”

　　许谏诚又震惊。

　　这或许意味着雷哲本就是避难所的人，白绫适才在说谎。

　　但白绫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可雷哲的确是能够信任的。

　　那么如果按照她的意愿，现在的问题是要么解决这个吊坠，要么舍弃雷哲，否则就可能被无休止地跟踪，该怎么办？

　　白绫现在没有思考该怎么办，对梨问道：“听你的话，你们把我们眼中的避难所称作重灾区？为什么？”

　　“避难所？”梨没有嘲讽，反而有些伤感地摇了摇头，并压低了声音道：“你最好还是叫他们重灾区，里面的人都不正常。除了统治的人，以下全都是用完可以任意摧残再回收利用一百万次的傀儡……”

　　“那他呢？”白绫指着雷哲，道：“他不一样，有变化，看来傀儡某一天也会变的。”

　　梨深深地看了夹着自己的雷哲一眼，没有想再说话的意思。

　　白绫对瞬问道：“为什么不能离开09号山？你们肯定是重灾区的敌人吧？他们这么多的强者追了过来，为什么不躲？”

　　瞬叹息着，道：“本来是不用逃的，可就算直到你们把他们引过来了，即便应该逃我们也不会逃，因为我们……”

　　“瞬！”梨咬着牙，瞪住他，“叛徒！”

　　“其实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不止会讲人话，还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在暴露着从重灾区那边惹了大祸逃出来的模样，最多是逃犯，而不是卧底，如果是后者，这样的表现也太没有身为卧底的自我修养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瞬说服着梨，被扛在许谏诚肩膀上的他，忽然指着白绫看过来的好奇脸，高亢道：“你们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尔等的无知无时无刻无在表示着！”

　　白绫和许谏诚面面相觑着，皆哑然无言。虽然是猜的，但还是让他们感到吃惊，实在不知道，这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瞬。

　　“而他，不能理解。”瞬又指着雷哲。随后看向梨，道：

　　“梨，只是说出来不会有问题的，他们，应该是朋友…朋友是不会把别人的秘密说出去的…朋友会帮我们……”

　　说起朋友这个词，不只是雷哲，就连瞬自己的脸上都泛起了一样的神色。

　　“朋友？”

　　梨用力地掐着雷哲的手腕，半张脸被头发遮挡，只看到紧咬着的牙关，好久，低低地哭声道：

　　“朋友，才不会一个耳光，那么痛…才不会不准走路……

　　“打你的时候可能没当你是朋友吧。你不也是吗？”白绫开解着梨，为了表明想要和他们成为朋友，让雷哲和许谏诚把他们两个放了下来，梨马上就后退着想跑，瞬却扑过去拉住她：

　　“梨。相信我。”

　　这山中多魔怪，恐惧属性的异幻体，到了夜晚更是泛滥，五人这一路走来自然不可避免地解决了不少，大都是雷哲和许谏诚在出手，后者定然涨了老多的经验和掉落，更加可靠。

　　没有什么收获的白绫带头来到了09号山的山腰处，找了处可以俯瞰山西面平原的山崖，早早熄灭了勇气源泉的照耀，四个人趴在山崖边上，许谏诚蹲在四人后面看风。

　　白绫请瞬开始表演，他一边观察着山下不太清晰的情景，一边开口缓缓道来，语气颇为沉重：

　　“重灾区中，几乎所有人都活在猜忌和自私中，统治的那些人更加丧心病狂，通过不同的方式控制下属们的思想。

　　-但是，因为某些连他们都不明白的原因，有时候，部分人们会变得不再自私，同时，会无论如何都不受到统治者的控制。

　　-他们产生抗体，体内转变出新的力量，那种力量甚至可以极大程度上威胁克制到原本自私的人们所掌控的力量。

　　-从自私自利到恢复正常，也许会想到自己想要的，那些本来没有却好像真实经历过的东西，成为新的有颜色的记忆，去思考梦想，或者梦到美好的东西，开始意识到那样的地方简直是重叠在人间吞噬灵魂的地狱，反抗，随后，诞生那样的力量。

　　-在我们眼里便是重获新生。但在重灾区的统治者们眼里，称为患病，是为威胁。患病的人们，既定时候将被装载到从重灾区第一大分区启程的飞艇上，投放至改造场。”

　　“改造场？”白绫重复道。

　　“这里就是改造场。”瞬面色阴沉地指着悬崖下的山谷，道：“许多的飞艇，每隔三百天，积攒了足够的所谓的病患，飞往重灾区外四面八方的山中，到了的时候，飞艇上的人们被黑色的线绑住脖子，从山的上面放下去，山中，都是怪物……

　　-他们会受到袭击，就奋力地逃跑，但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因为不会掌控金色力量，便会被怪物拦住。

　　-他们被杀死之后，体内的金色的力量会释放，那种金色的力量可以致山中怪物于死地，每次的死亡，可以帮重灾区除掉数量可观的威胁。

　　-可是金色力量能够摧毁邪恶，却没有任何东西能瞬间并彻底地摧毁有着金色力量，只能不断地消磨。

　　-所以，他们一遍遍地被怪物折磨或杀死，就会一遍遍地重生，一遍遍地感受被改造的痛苦，直到失去所有撑下去的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每一次死亡，都代表着部分记忆的丢失。

　　-最后，会再次变成重灾区里泛滥成灾的，自私自利没有感情波动的真正的怪物，到了那个时候，改造就完成了，黑色的线似乎捆缚着灵魂，把他们拉入飞艇……”

　　“就是这样。”瞬笑了起来，与一旁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哽咽着的梨，形成了鲜明对比，瞬说道：“我们，要救人，到了午夜过后，这座09号山，希望他们一次都不要再死了。所以，我们不会离开这里的，肯定不会。因为我们……

　　-就是被拯救者，那种痛苦，我们明白。”

　　白绫怀着无限震骇的心情听完，才惊觉自己已经汗毛倒竖，毛骨悚然。她想起之前雷哲手里的勇气源泉，问道：

　　“你，你知道不久前雷哲手里的光球是什么吗？”

　　“是金色力量的聚合体，里面有大姐的气息。”瞬说道，忽然面露疑惑，“只是，大姐的聚合体为什么可以取出来呢？

　　-聚合体一般是存在人体腹部的位置，只要有着某种说不明白的精神，不仅可以调动它的力量，还能让它更加凝聚，越来越强悍。”

　　“只，只有一个吗？”白绫，诧异地张开了嘴。

　　“还能有多少个？大姐是怪物吗？我早就想问了。”

　　白绫赶紧转移了话题，道：“你们说要救，是怎么个救法？这座山里就你们两个人吗？得救多少啊？”

　　“用金色力量可以斩断暗线，暗线是第一领主的小部分力量，只要足够保证了自己的隐匿，即便飞艇不能回收患者，也查不到我们的踪迹。”瞬缓缓地直起身来，说道：

　　“一次至少得救几十人呢。说起来，也是最近两次大家才决定行动的，救的人越来越多，同伴也越来越多，这次，说不定就会被重灾区察觉出不对劲吧？大家……”

　　他在山崖上转过身去。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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