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洗涮罪名

　　众人移步到叶沁庭早已将零机门一干遗体所安置的地方，整整两排，长长的房间乍一看望不到尽头。

　　原本陆旖璇也想偷偷跟来，可是看到夜青檀暗中给她的眼神警告，想着这么多人在场就不给他添乱了……

　　一进门，一股难闻的气息便扑鼻而来，只不过在场的这些人早见惯了腥风血雨，又何惧这些场面。

　　只虚空方丈到底是出家人，慈悲为怀，看着这些遗体，双手合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神医，零机门的人都在这了，出事以来，我第一时间将他们安置在这，无人动过。”叶沁庭道。

　　顾知浅微微一笑，“好。”

　　雷霄微微凑近顾知浅，道：“神医，你可得好好检查才是，莫要轻易放过做恶之人。”

　　说完，还瞥了眼夜青檀。

　　顾知浅自然知晓他是何意，对他心领神会一笑，道：“雷堡主放心，在下一定不会放过一丝细节。”

　　“神医，请开始吧。”夜青檀道。

　　顾知浅打开随身携带的医包，他仔细检查了每个人身上的飞龙爪的印记，又细细查看了一番，约莫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顾知浅将最后一支银针收进医包，合上，呼出一口气。

　　雷霄无疑是最着急的那个人，若是玉面神医与夜青檀有仇，说不准会帮他一把。

　　本想着由自己找到玉面神医，便能暗中商量。可这玉面神医来得突然，也不知他是否能完全懂自己的意思。

　　“神医，结果如何？上面的飞龙爪可是真的？”

　　顾知浅看了眼雷霄，心中暗笑，这话问得到是巧妙，不问夜青檀是否是凶手，却问飞龙爪是否是真的。

　　“他们所中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飞龙爪。”顾知浅答道。

　　闻言，在场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目光齐刷刷转向夜青檀。

　　雷霄心中一喜，忙道：“既然飞龙爪是真的，那当今武林只有夜盟主一人会这飞龙爪，看来凶手是夜盟主无疑了！”

　　“神医所言绝不会虚假，夜盟主，果真是你杀了零机一门，却还在此惺惺作态！”战缺斥责道。

　　除了唐溪景和叶沁庭，众人面面相觑，似是认定了夜青檀是凶手无疑。

　　然而夜青檀始终面不改色，丝毫不在乎众人的眼光。

　　雷霄认准夜青檀这下没辙，道：“你贵为盟主，却做出此等残暴之事，辜负我们的信任，有何颜面继续当这个武林盟主。如今，血债血偿，你如何向零机一门交代？！”

　　夜青檀冷冷注视着雷霄，身上迫人的气息，即使是雷霄这样的老江湖都为之一颤。

　　“我，不是凶手。”

　　可雷霄怎会给夜青檀辩解的机会，继续逼迫道：“夜盟主，事到如今你还抵赖。方才神医也说了，他们所中的飞龙爪货真价实，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是说了飞龙爪货真价实，可我从未说过这飞龙爪是出自夜盟主之手。”空旷的屋子，顾知浅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

　　众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顾知浅轻扇着扇子。

　　雷霄脸色一沉，忙道：“神医你这是何意？你既说这飞龙爪货真价实，众所周知，江湖上只有夜盟主会这飞龙爪，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

　　说着，雷霄双目直直盯着顾知浅，可顾知浅完全视而不见。

　　“飞龙爪是真的，可凶手又不是夜盟主。呵，我说神医，你能不能不卖关子了？”唐溪景不耐烦道。

　　“是啊神医，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鹤和徐若清同样着急。

　　顾知浅扫了眼众人，这才缓缓开口：“我们应该都知道飞龙爪这门武功极难练成，就算是学成了，可每个人手的发力点都是不同的。我方才检查了他们的遗体，发现他们脖颈都是右边约莫食指和中指处骨头断裂的最为严重，这就说明此人的发力点是在这两根手指。”

　　“那夜盟主发力的手指是？”虚空方丈问道。

　　“夜盟主恰恰相反，他的发力点是在大拇指和另外两根手指。”顾知浅伸出手，比出一个龙爪的姿势，指给众人看。

　　雷霄与战缺相视一眼，表情皆有些凝重。

　　战缺道：“神医又怎么知道夜盟主的飞龙爪是用这三根手指发力？”

　　顾知浅轻笑一声，道：“战掌门忘了，方才我到盟主府便同夜盟主打了一架，他的飞龙爪我还印象深刻。若是不信，我现在还可以抡起我的袖子，你们可以看看我身上的飞龙爪的印记与他们身上的并不相同。”

　　边说着，顾知浅就抡起了袖子，肩膀处还留着一个淡淡的龙爪印。

　　众人看了眼，又看了看零机门身上的，白鹤最先道：“还真是不同，他们身上的龙爪印中间两只手指的印子最深，而神医身上的却是大拇指与最后两根手指印子最深，完全相反的。”

　　“那如此说来，用这飞龙爪杀人的是另有其人了。”徐若清道。

　　雷霄面色阴沉，仍不甘心道：“神医，你可是看好了？会不会是夜盟主与你交手的过程中故意改变了自己的路数。”

　　“雷堡主，你这是在质疑我？”顾知浅声音忽然一冷。

　　雷霄忙说道：“神医莫要误会，在下怎会质疑神医，只是这幕后凶手想来早有设防，为的就是蒙骗众人。”

　　顾知浅又恢复方才的神色，谦谦有礼道：“雷堡主所言不虚，只是我来得突然，方才第一时间与夜盟主交手，便是有意试探。在场的也都看见了，我对夜盟主出手并不客气，我也真实领教了他的飞龙爪，若不是夜盟主手下留情，只怕我这肩膀眼下也未必能好好的。当然，若是夜盟主早知道我要来与他打一场，他能当场改变他出招的习惯，那就另当别论。”

　　顾知浅的话让雷霄心中又凉了一分，他本以为这玉面神医不喜夜青檀，会帮他一把，可没想到，这玉面神医的出现反倒给夜青檀洗涮了嫌疑。

　　他的精心布置，岂能就此毁于一旦！

　　“夜盟主武功盖世，若是忽然改变自己出招的习惯也不是不可能。”

　　雷霄刚一说完，战缺就附和道：“雷堡主所言不无道理。”

　　“雷堡主，战掌门，我们同是习武多年，应该知晓武功练得越久，就越是难改变自己的出招习惯。江湖人都知道，我这飞龙爪是自小练起的，死在我飞龙爪下的人也不计其数。二位若是不信，是否要我去将他们的遗骸挖出来让神医都检查一下？还是说，二位想亲自尝试？”夜青檀冷声道，眼中满是寒霜，透着一股狠厉。

　　“你！”雷霄瞪着眼。

　　“若是我如此说大家还不能完全明白，那我就再细细说下。夜盟主的飞龙爪是自小练起，且他内力无比深厚，当今江湖没有几人能与之想比……”

　　顾知浅说到一半，叶沁庭便接话道：“所以神医你的意思是就算有人能模仿飞龙爪，可是内力终究不同，故此这飞龙爪的威力也不尽相同。”

　　顾知浅唇角一扬，道：“不错，若是以夜盟主的功力，就算未出全力，也定然会直接震碎骨头。可我替他们检查时却发现，他们的骨头不过出现了断裂的迹象，每人的断裂处都不一致，这只能说明，这飞龙爪尚未成形，内力尚浅，是初学者。”

　　顾知浅的话已非常明了，所有人都相信夜青檀并非凶手。

　　雷霄暗中握紧拳头，眼中满是不甘。

　　“如此一来，夜盟主就是清白的。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要模仿这飞龙爪，将这杀人的罪名扣在夜盟主身上。”虚空方丈轻摇了摇头。

　　“无论是谁，我想他如此大动干戈，想来是与夜盟主有着极深的仇怨。看来夜盟主日后手上还是少沾些鲜血，也能少些仇家。”顾知浅道，颇有几分挖苦之意。

　　夜青檀轻哼一声，道：“多谢神医提点，只不过身处江湖，难免身不由己，今日就算我欠神医一个人情。”

　　顾知浅轻笑道，眼中倒还是对夜青檀的不在意，“我只不过是想找出零机被灭门的真相，好让他们的在天之灵安息。今日检查结果告诉我夜盟主不是凶手，我自然相信自己。比起夜盟主的这份人情，我倒希望日后与夜盟主不再有任何瓜葛。”

　　一番话，又将两人重新变成了敌对关系。想来这“玉面神医”和“黑面阎王”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了。

　　“既然真相已出，我们在场各位也都是见证人，我想我们应该即刻昭告各江湖人士，夜盟主是清白的，凶手另有其人。”叶沁庭道，他人也纷纷赞同。

　　这时，雷霄忽然出声道：“等等！”

　　叶沁庭皱着眉，“雷堡主，你又怎么了？”

　　雷霄心中万分不甘，道：“虽然如今证实夜盟主是清白的，只是零机被灭门，前阵子又有各大门派弟子被杀，江湖如此纷乱，难道这些与夜盟主没有半点关系吗？”

　　好个雷霄，这会倒是想暗示他人，最近江湖的几场纷乱都是他夜青檀一手策划的。

　　夜青檀冷声道：“雷堡主这意思莫非是想说这几次事件都是我暗中指使的？”

　　“不敢。最近江湖不太平，在下只是担心，能在夜盟主掌管之下做如此之事，未免惹人遐想……”

　　“雷堡主所想也正是我所想的。先是对各门派弟子下手，现在又是残杀零机一门，我倒怀疑这些都是一人所为，为的就是挑起江湖纷争。”夜青檀道。

　　“是吗？莫非夜盟主知道内情，还是说夜盟主就是……”雷霄盯着夜青檀，敌意甚浓。

　　“雷堡主，你莫非是老糊涂了？若说是夜盟主一人所为，那他为何之前故意隐瞒武功路数，损毁尸体，如今却又要故意暴露自己的武功，引火烧身？”唐溪景冷笑道。

　　“或许此人就是想通过零机一事，将矛头引向我。今日若非不是玉面神医，只怕我百口莫辩。一旦坐实了我残害零机一门的罪名，最后又爆出我伙同其他门派，暗中杀害其他门派弟子，到时候我自然成了整个江湖的敌人，你说呢雷堡主？”夜青檀缓缓道来，目光直逼雷霄。

　　雷霄心头一紧，夜青檀竟然都知道……

　　这原本就是他们的计划，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他决不能就此让夜青檀脱身。

　　“夜盟主分析的是，只是如此说来，此人定与夜盟主有极大的仇恨，显然他做这些事也都是冲着夜盟主来的。可这说到底，也不过是夜盟主的私人恩怨，若是因此而让其他江湖中人暗遭毒手，只怕你这武林盟主愧对各大门派。”

　　“雷堡主，你这话是何意？夜盟主一向对各门派敬重有加，况且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如今怎么能因一时骚动全都怪在盟主头上？”叶沁庭驳斥道。

　　“叶庄主，无妨，让雷堡主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要责怪盟主，只是如今江湖大乱，这暗中指使之人尚未可知。可显然的，他是冲着夜盟主来的。且不论这点，五年前夜盟主担任这武林盟主时就曾保证会护着各大门派，让江湖重归平静。”

　　“可如今，危机四伏，各门派弟子被杀，零机更是惨遭灭门，我们确连凶手是谁都不知晓。如此局面，试问我们该如何相信夜盟主会统领好各大门派，会保我们无虞？”

　　既然无法让夜青檀成为杀人凶手，那他也必须让夜青檀承担失责之罪！

　　“雷堡主，你可不要忘记了，五年前是夜盟主结束了江湖乱战，他这盟主之位名正言顺。况且，江湖本就是血雨腥风的地方，这五年来，也算是过得太平了，雷堡主又何必在这危言耸听？”叶沁庭厉声道。

　　雷霄却是一笑，道：“并非是我危言耸听。夜盟主确实有功，年轻有为，武功盖世。可夜盟主毕竟年轻，如今却因为他一人让整个江湖置身于险境，让各门派蒙难，恕我直言，夜盟主这盟主当得未免有些失职了！”

　　“那雷堡主你觉得应该如何？”夜青檀心中已猜到雷霄的算盘。

　　雷霄瞳孔微缩，道：“重新召开武林大会，竞选武林盟主！”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脸色一变，夜青檀和顾知浅心中暗笑，果然……

　　“重选武林盟主？这……未免太过突然了吧。”白鹤眉头微蹙。

　　“是啊，此事已经说清与夜盟主与关，况且江湖本就纷乱，这几年在夜盟主的统领下安生了不少。眼下我们怎能因为一时的危险就重新竞选，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徐若清不赞同道。

　　“这怎会是小题大做？如今江湖上人心惶惶，这些事又与夜盟主密不可分，难道我们要时刻处在紧张中？大家都在江湖上讨生活，为的就是有个立足之地，可是有谁想天天在刀口上生活？我天刀一门虽是经历了无数厮杀的，可也不想不知何时就被人暗中灭了门。我同意雷堡主说的，是该重新召开武林大会。”战缺说道，明显是偏向雷霄。

　　“呵，重新召开武林大会？难道雷堡主对这盟主之位感兴趣？”唐溪景冷笑看着雷霄。

　　雷霄不承认却也不否认，道：“武林盟主是统领整个江湖，是大家所信任之人，理应由更有能力的人担任。”

　　“可雷堡主未免太过偏激了，此事有必要重开武林大会吗？到时江湖岂不更加纷乱？此事我不同意！”叶沁庭道。

　　夜青檀暗中瞥了眼顾知浅，顾知浅了然，道：“我觉得雷堡主提议不错，夜盟主确有失职之处，倒不如召开武林大会，按江湖规矩，只要有能胜得过夜盟主者便取而代之未尝不可。”

　　雷霄见顾知浅赞同，心下越发有些得意，“承如顾神医所说。咱们就按江湖规矩，能者、武功高者胜出，由江湖各大门派决出，想来夜盟主没有异议吧？”

　　夜青檀莫眸光一凛，随后微微扬唇，“既然如此，那就重新召开武林大会，给江湖众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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