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节：云暮微的盘算（三）

　　“你，你说什么？”刘杏儿不明所以地望着云暮微。

　　她给王瑞兰下毒之事只字不许在老爷面前提？可云暮微是王瑞兰的亲生女儿啊，她难道不想替王氏洗清冤屈么？还是说云暮微也有别的目的？同样有着算计她母亲的心思？

　　云暮微见她满脸匪夷所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警告道，“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别人的心思休要胡乱揣测。”

　　刘杏儿忙收回视线，对云暮微微微垂头，咬牙应道，“是，二小姐，我知道了。”

　　云暮微扫了一眼刘杏儿的下身，皱了皱眉道，“瞧这血都流成这样了，得马上去请大夫来瞧瞧。”她可不是同情刘杏儿，而是怕她万一失血过多死了，坏了自己的大事。

　　说着她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

　　走了两步似又想到什么，回过头望着梨儿，耐人寻味地道，“你，跟我去紫微苑吧。”

　　云暮微办事谨慎，心想还是把刘梨儿扣在手中比较稳妥，以防刘杏儿临了生变。

　　刘梨儿忙冲云暮微跪下恳求，“我姐姐身子这般虚弱，我必须守在身边照顾她。”

　　云暮微拉下了脸，放重语气道，“偌大的太师府还会缺一两个奴婢？我自然会派人来照顾她的。”

　　见刘梨儿还想争辩，刘杏儿忙用命令的口气道，“去吧，听二小姐的。”

　　她知道云暮微打的什么盘算，不过也好，梨儿不在自己身边好歹少受些牵连，还安全一些。

　　“只要你把一切都办妥了，我自然会放你妹妹出府，本小姐说话素来守信，希望你也是，否则的话她的下场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想像一下……”

　　撂下这句话后，云暮微扬长而去。

　　离开蕙新苑之后，她重又去了祠堂，王瑞兰正心急如焚的等着她呢，一见她进来，便满怀希望地迎了过去，充满期待地道，“怎么样？她可否愿意把陷害我的实情说出来？”

　　“母亲。”云暮微望着王瑞兰，嘴角一扁泪水夺眶而出，她将王瑞兰一把抱住，抽抽答答道，“方才我背着老祖母折回蕙新苑，对刘姨娘那贱人软硬兼施也无法说服她认下这件事情，嘤嘤嘤，女儿无能……”

　　王瑞兰闻言眸光一黯，无力地坐了下去。

　　对于刘杏儿来路她完全一无所知，全部都是从云暮微口中听得，而云暮微在她面前许多事情只字未提。

　　譬如刘梨儿是刘杏儿的亲妹妹，譬如她此刻早已将刘杏儿拿捏得死死的，完全有能力帮她洗清冤屈……当然她这样做并不是不心疼母亲王瑞兰，而是动了掌管‘云兰商行’的心思。

　　云伊伊能经商，她为何不能？

　　她不仅要经商还要做得比云伊伊好，要打败她，把她踩在脚底下方才解恨。

　　所以她必须拿下掌家之权，所以眼下不能帮王瑞兰洗清冤屈，就是这样。

　　“微儿啊，我的冤屈若无法洗清便也罢了，不过你必须顶替我掌管这个家啊。”王瑞兰将期望的目光投向云暮微。

　　在她心里云暮微应该极好把控，一是她对自己这个母亲素来听从。二是她对经商之事一窍不通，生意上的事情还不得由自己或许王德发拿主意？所以她认定掌家之权在云暮微手里跟在自己手里没啥区别，也是很放心的。

　　“我会的，母亲。”云暮微语气笃定，想了想，她将王瑞兰扶到桌旁坐下，“母亲且耐心等等，我得赶在爹爹回府前去定安堂一趟。”

　　王瑞兰有些疑惑，“怎么？你老祖母那里还没松口么？”

　　“我刚从云兰商行回来，尚未来得及去定安堂便发生了这档子事儿。”

　　怕王瑞兰对自己起疑心，云暮微撒了谎。

　　“那赶紧去吧，都快到下朝时间了。”

　　“是，母亲。”

　　“等等。”云暮微刚走到门口，王瑞兰又叫住了她，叮嘱道，“眼下云焕然怕是没法回京了，没了他的协助母亲是无论如何掌不下这个家、管理不了商行的，如此一来你不必出示那半块玉玦，便能说动她让你掌家。”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只要不撕破脸皮，将来还是媳孝婆睦的祥和画面。

　　云暮微听话地应道，“知道了，母亲。”

　　她在王氏面前将自己的小心思遮掩得滴水不露，没有得意，没有妄想，在王瑞兰提到让她夺取掌家之位时甚至还表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似乎对经商之事全无半点兴趣，完全是为了帮助王瑞兰才勉强为之。

　　王瑞兰对云暮微的表现十分满意，对生意之事毫无兴趣才好，将来自己收回权利时才不会伤了母女感情。

　　定安堂，云老夫人躺在贵妃椅榻上唉声叹气，赵嬷嬷坐在一旁替她捶腿。

　　今天的事情气得她心肝倶疼，连浑身都醉胀难忍。

　　“老得这般没用了？这么轻是拍灰尘呢？”

　　云老夫人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只觉得赵嬷嬷要死不活地一点也不顺应自己的心。

　　赵嬷嬷见状忙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刚捶了几下云老夫人又大呼小叫起来。

　　“唉唷，唉唷，你这是要捶死老身么？这骨头只怕是要断了。”

　　赵嬷嬷吓得忙跪伏在地，不停地求饶，“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

　　她在云老夫人身边侍候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像是一包火药似的，碰一下就会呼地燃起来，让人胆颤心惊。

　　“罢了罢了，起来吧。”

　　云老夫人也察觉自己怒气过盛，长吸了好几口气，把赵嬷嬷叫了起来。

　　赵嬷嬷寻思着必须得好好开导老夫人一番，让她把这件事情处理完善了，否则自己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啊。

　　于是边给她捏背边在她耳边道，

　　“老夫人，我看二小姐即聪明伶俐，又体贴孝顺，看来不似夫人那般一心倒贴她的娘家呢。”

　　听了赵嬷嬷的话，云老夫人马上回想起今日云暮微在定安堂同自己说的话。

　　她确实与王瑞兰大不相同，若让她掌家的话，对太师府也是好的。

　　再说将王德发排挤出云兰商行这件事情，由她来做可比自己亲自动手要更加的妥当，不若就暂时把掌家之权交到她的手上，让她和自己的亲舅舅斗一斗，自己坐观其变何乐而不为？

　　见云老夫人神情松懈了些，赵嬷嬷接着道，“老奴这张贱嘴不怕死的再说一句，琰王和太子殿下争位眼下也未分出个结果，不过老爷两方都不曾相帮，将来不管是哪一个登位，只怕老爷职位也有可能……老夫人勿恼，只当老奴放屁，不过万事预防则个也不是什么坏事，云兰商行可是咱太师府的金山银山啊，若再让夫人的娘家人一手把控，岂不替人作嫁衣？”

　　所谓居安思危这个词，云老夫人自然不懂，不过对于钱财的好处她可比谁都懂，苦日子里打滚过来的人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故而她才不管朝堂上的事情，一心只想把商铺的经营权收回来，利润拿回来，再让王瑞兰的娘家平白得好处她是一万个不情愿的。

　　想到这里云老夫人放话道，

　　“暮微是个机敏聪慧的好孩子，若她真有掌家的心思，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祖母。”两人正说着，云暮微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见云暮微进来，云老夫人忙从椅塌上坐起来，在刘嬷嬷的搀扶下来到桌旁坐了。

　　“微儿来得正好，过来，老祖母有些话要同你讲。”

　　“是，老祖母。”

　　云暮微乖巧地走到云老夫人身边坐了。

　　“你方才去过祠堂了？”

　　见云暮微眼眶红红的，云老夫人开口问道。

　　“是的，老祖母。”

　　云暮微眼睛又是一红，声音有些哽咽。

　　她虽然想从母亲王瑞兰手中拿到掌家之权，可是母亲的声誉却是断不能毁的，太师夫人的身份也同样不能丢，故而她必须让云老夫人相信，她的母亲王瑞兰是被刘杏儿冤枉的。

　　“平白地哭个什么？瞧这眼睛都肿了。”云老夫人慈爱地望着她。

　　“没事，没事儿，只是……。”

　　云暮微欲语还休，似有满肚子的话不知如何开口。

　　云老夫人拍拍她的肩膀，怜爱道，“什么事情这么难过？说来给老祖母听听？”

　　“方才我去祠堂，母亲抱着我痛哭流涕，说她是被刘姨娘陷害的……”

　　云暮微欲言又止，替王瑞兰说好话这种事点到即止即可，若是过了，就有替她开脱的嫌疑，这种分寸她拿捏得恰到好处，即勾起了云老夫人的怜悯，又不至于引起她的反感。

　　果然，云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若瑞兰真是被陷害的，那么等你爹爹回来定要好好审问清楚，还她清白才是。”

　　云老夫人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若是真的还了王瑞兰清白，她哪里甘心把掌家之权让出来？

　　云暮微当然也不是诚心要替王瑞兰讨公道，她之所以在云老夫人面前演这样一出有两个原因，一是特意要提醒云老夫人自己母亲是被陷害的，并未失德。二是要装成对父母长辈孝顺有加的模样，好让云老夫人对她放心，毕竟若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管不顾，那么对隔了一代的老祖母又会如何呢？那种听话懂事的乖乖女形象必须树立好了。

　　“还望老祖母和爹爹细细将刘姨娘审问清楚了，还母亲清白。”

　　“放心吧，会的。”云老夫人顿了顿，问云暮微道，“微儿今日去商铺转了转，可否对经商有些许兴趣没有？”

　　云暮微睁着大大的眼眸，眼中闪动着一抹明亮的光芒，她奇怪道，“微儿倒从未考虑过经商之事，不过今日同舅舅在梨花街的聚福楼用过午膳，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儿，譬如咱们青云街的酒楼酱肘子这道菜，聚福楼居然叫做‘二师兄的咸猪手’还有黄瓜撒上白砂糖竟叫‘青龙卧雪’……老祖母您说有趣不？若咱们的酒楼也同聚福楼一样将菜名改得有吸引力一些，必然生意会蒸蒸日上。”

　　“还有咱们的钱庄和当铺，我瞧着掌柜的和小二都不大热情，若同‘风华商会’的汇通钱庄一样，把他们的工钱调成‘底薪加提成’，岂不能最大程度地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就是没客人他们恐怕都会四处拉客人来了不是？”

　　“何为底薪？何为提成？”

　　云老夫人听得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些生意她连听都听不懂更别说经营了，看来掌家之事还是交给暮微合适啊。

　　“微儿见汇通钱庄生意十分火爆，便费了几个银子，偷偷向里面的小二打听了一下，小二说他们每月除了有一两银子的固定工钱还有提成，呃，‘提成’就是每有客人往钱庄存一千两银子，那么他们便能拿到一两银子的提成……”

　　“每存一千两银子就能拿到一两银子的提成？”

　　云老夫人摸着脑门，心里细细一算，如此一来这小二的工钱可不少哇，汇通钱庄生意那么好，每月流水少说上万，如此一来岂不连小二都有一二十两银子每个月？

　　啧啧，了不得啊！连云老夫人都有些动了心，要知道在太师府当差的奴婢月例不过二两银子罢了。

　　云暮微见云老夫人来了兴趣，接着道，“不止小二，他们钱庄还有另外一种职业叫做‘经理人’。”

　　“这经理人，又是什么人？”云老夫人极为好奇，她对经商一窍不通，不过对于这种新奇的事情却极为爱听。

　　“经理人便是拉那些有钱人把银子存进钱庄的人，譬如说老祖母您手中有一万两银子不知道存到哪个钱庄，若我能够说动你把钱存到汇通银行，那么我便能够拿到一百两银子的提成。”

　　“这这这，还有这种操作？”

　　云老夫人大开眼界，这些事情王瑞兰可从未对她说过。

　　说来生意上的事情，王瑞兰也没有兴趣同她聊起，所以新鲜事情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若咱们的钱庄也改成同汇通钱庄一样，生意应该也不至于那般差。”

　　一旁的赵嬷嬷忙见缝插针道，“二小姐还真是遗传了夫人的经商才能，说得头头是道呢。”

　　“那微儿你倒是说说，若按你所说学习风华商会的这些新颖点子，每月利润大概会提高多少？”为谨慎起见，云老夫人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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