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节：收购商铺（二）

　　慕容墨烟带着如花和王泰初从后门出了聚福楼，直接在后院上了马车，不出片刻，便出现在章台街和甜水坊交界处。

　　三人从马车上下来，步行进了甜水巷。

　　此时午膳时分，巷子里的人流却不见减少，商铺里的生意也不似先前冷清，见三人来，人们纷纷驻足恻目，私下里交头接耳。

　　“这位公子莫不是慕小王爷？”

　　“肯定是了，京都除了慕小王爷玉面遮脸，还有谁敢跟他一样？”

　　“说得也是，不过慕小王爷怎会纡尊降贵，来咱们这穷街陋巷来？”

　　“谁知道呢，不过他身边跟着的那位瘦高少年倒是面熟，似是‘安泰茶楼’的老板，对了，听说是外地人，昨天刚买下的商铺。”

　　“说来旁边那位胖公子可不正是上午购买咱们商铺的老板随从么？他竟是慕小王爷的人？”

　　“就昨日到今日，咱们甜水巷的街铺大多数都出售了，你们可知晓？”

　　“不知道啊，这位小哥说的可是当真？”

　　“当然是真的啦，我家掌柜的还有旁边几家商铺，都卖与了一位头戴维帽的小公子。”说话的这位正是粮油铺的小二，店铺转让之后他便辞了职，这会儿正在店里收拾行李细软，准备离店。

　　“说来巧了，咱们巷尾的商铺据我所知也都卖与了那位瘦高的少年。”

　　“看来这些购买商铺的老板，都是慕小王爷的人了，不过慕小王爷多么金贵的人，咱们这种地方的小生意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不？还真是奇了怪了。”

　　平日里大家做生意都懒散惯了，所以这会儿相互一交流，才发现整条巷子的商铺几乎都出售出去了。

　　众人摸不清慕小王爷究竟在玩些什么花样，于是纷纷让到路旁，好奇地注视着他。

　　慕容墨烟也不在乎众人的目光，走进街头的第一间商铺。

　　这是一间酒楼，装修得也算雅致，因着靠近章台街，故而生意也算不错，楼下两桌客人正在推杯换盏。

　　慕小王爷一走进来，整个大堂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丝毫不敢出声。

　　你道是谁呀，慕小王爷啊，听说一年前有名官家子弟不小心得罪了他，当场被他剁下了脑袋，半年前从边疆回来的刘副将因着几句话惹恼了他，第二天全家被抄了斩，还有张太傅家的公子和他产生矛盾，被他一脚踹断了腿，现在走路还是跛的……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所以对于这位小王爷街头巷尾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他来甜水巷做什么？这里的人同他云泥有别，往日里连跟他碰面的机会都没有，谁都不可能得罪他才对呀。

　　掌柜的是个油头滑面的中年男子，早已经弓腰哈背的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

　　“哎哟，慕小王爷，您竟然大驾光临，这这这，这当真是令小店蓬毕生辉啊！”掌柜的声音里满是谄媚逢迎，几乎语无论次，像慕小王爷这种大人物居然光临这种小店，估计绝对不是什么福，不过若是祸的话又是何时惹上的祸？掌柜的有些捉摸不清，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掌柜的，商铺可卖？”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当中，慕容墨烟望着掌柜的发问，他的语气冰冷面无表情，不过看在别人眼里便是目若冷月寒星，语气好似冰刃，让人心头不由一紧。

　　“这这慕小王爷所谓何意？您若看上小的这间铺面尽管明说，一点小钱，可千万别谈什么卖不卖的。”掌柜吓得脸色惨白，实在想不明白究竟哪里招惹了这位小恶霸。

　　“小王并非强盗，怎能强取豪夺？掌柜的还请开个价。”慕容墨烟语气依旧平淡。

　　掌柜的混迹商圈多年，擅会察颜观色，他见慕小王爷眼中似是带着十足的诚意，便也想赌上一赌，于是壮着胆子伸出两根手指：“慕小王爷若是看上本店的话，便两百两银子……”

　　“成交。”掌柜的话未说完，慕容墨烟便拍出两张银票在柜台上。

　　这一幕看得王泰初目瞪口呆，呃，这位爷当真是京都第一恶霸么？这样的行为处事方式与他的恶名简直大相径庭啊，不知老大看了作何感想。

　　就连掌柜的都惊呆了，愣了半晌笑逐颜开道：“慕小王爷果然有大家风范，爽快，好，咱们这就办交接，对了，今晚的收入全归您了。”

　　王泰初望了如花一眼，见他面不改色，大为惊讶，不过细细一想，这家伙似乎素来便是这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样子。

　　掌柜的收了钱，很快便与王泰初办好了交接，而此时慕容墨烟已经和如花踱进了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商铺。

　　酒楼里发生的一切早已被好事者传开了去，故而当慕小王爷走进这间杂货铺的时候，老板也不见得有多惊慌，老板娘手中的饭碗甚至都没有放下，边追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喂饭边不时地抬头打量他。

　　杂货铺老板丝毫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把他迎进店内，这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脸上带着腼腆的笑，讷讷地望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慕容墨烟扫了店内一眼，这间商铺比起酒楼来破旧了许多，店里堆满了锅碗瓢盆之类杂七杂八的货物，屋角的笤竹上挂着几件打着补丁的衣裳，旁边三四个衣着朴素的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围着一只乌漆嘛黑的铁锅吃饭，看来这一家人生活也是捉襟见肘，大大小小一家人全部挤在店内过活。

　　“掌柜的，店铺可卖？”慕容墨烟的语气少了些冰冷，多了几分真诚。

　　汉子挠着后脑勺，勾着脑袋憨憨地道：“嘿嘿，小王爷既然看上俺家这店铺，那征收了便是，小的，小的哪敢收钱。”

　　旁边追着孩子喂饭的妇人一听急了，抹着眼睛跪了过来，一脸哀苦地对慕容墨烟道。

　　“慕小王爷，您若征收了俺家店铺，俺一家老小不仅失去了生活来源，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就得流落街头了啊，呜呜呜。”

　　“放心，不会免费征收的。”慕容墨烟眼底闪过一抹怜悯，对汉子道，“掌柜的开个价。”

　　“这，这个……那就一百两银子吧。”汉子犹豫再三，硬着头皮开口。

　　这间商铺只有一层，屋子都已经倾斜了，除了地盘宽一点根本就不值钱，就是一百两银子都算高价了，就是算上店里的货物，也顶多值个五十两。

　　“去找间好点的屋子居住吧。”慕容墨烟掏出两张银票，放在面前的柜台上，“一会儿会有人来同你办交接。”

　　说完带着如花走出店外，汉子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银票摊开一看，顿时狂喜不已，忍不住冲那个风姿俊逸的背影跪了下去。

　　见汉子如此激动，妇人也连忙扑了过来，将两张银票夺过来一看，居然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当场喜极而泣，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多谢慕小王爷，多谢慕小王爷，多谢慕小王爷。”妇人千恩万谢。

　　第三间铺面是一间赌场，就在杂货铺斜对面，此时店主早已把这边的情况看在眼里。

　　这位店主姓宋叫宋二，长得五大三粗，年纪二十来岁，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他其实也算不上这个铺面的店主，不过是个看场子的，替谁看场子呢？老板正是将军府的柳大公子柳思远。

　　柳大公子不仅垄断了京都大大小小的赌场，还私下里四处放高利贷，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

　　不过甜水巷这一带皆是穷人，所以赌场的生意很一般，柳思远也懒得过来看，于是宋二便以两百两银子一年的价格承包了这间赌场。

　　那么你可能要问了，人家铺面整间出售才不过一二百两银子，为何赌场却要两百两银子一年？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像这种赌场跟平常的商铺可大不相同，没有能力背景哪个能够开得下去？所以它贵就贵在强硬的后台。

　　就光这间看起来生意平平的铺面，一年的收入少说也有五六百两，所以就是整条街的人都想出售铺面，却唯独宋二是绝对不肯的，他好不容易得到这间商铺的掌控权，每年至少赢利二三百两，所以就算慕小王爷出价一千两，他照样也是亏的。

　　宋二摸不清慕小王爷究竟想要干嘛，还认为他不过一时兴起替手下的人置办几间便宜商铺，所以也兴致勃勃地站在门口看热闹。

　　眼看着慕小王爷出了杂货铺，径直往他的赌场过来，宋二不由一愣。

　　谁不知道慕小王爷和柳大公子素来不和，所以他这是想要干嘛？是故意挑衅柳思远么？不可否认，宋二此时心中有些忐忑，他连忙转身，想躲进混乱的赌场里面，却被从酒楼过来的王泰初看见，大声叫住了他。

　　昨日王泰初来他店里打探情况时可没讨到半点好处，不仅被宋二逐出店门，还差点被赌场的打手狠狠揍一顿。

　　这厢见宋二想要躲开，王泰初忙将他喊住。

　　宋二见躲不过去，忙冲里边儿的一个打手使了个眼色，打手明了，连忙朝后门跑了。

　　“哟，慕小王爷，什么风把您吹这来了？您若是想玩两把便去梨花街，那里才是专门为您这种身份高贵的公子特意准备的呢。”宋二笑容满面地迎上慕容墨烟。

　　“这间商铺，卖给我。”慕容墨烟也不跟他多费口舌，语气冰冷地开口。

　　慕容墨烟毕竟不管生意上的事，自然不懂得赌场背后复杂的人际关系，更加不知道幕后老板会是将军府的柳思远，不过话说回来，就是知道了又如何？结果大抵上也是一样的。

　　宋二嘻皮笑脸地道：“慕小王爷说笑了，这条街上四五十间商铺，你买哪间不是买？却为何偏偏看中了小的这间毫不起眼儿的？”

　　慕容墨烟皱了皱眉，知道碰上刺头了，便冲如花使了个眼色。

　　如花走上前，对宋二道：“多少钱，开个价。”

　　开个价？我为何要开个价？就是一万两你肯买，我宋二也得不到一分钱。

　　宋二脸上笑意盈盈，心里的小算盘却噼里啪啦打开了，一年三百年银子的利润十年便是三千两，何况在这家赌场他放出去的高利贷，一年收入全归了自己荷包，算下来十年的收入万两不止，这可全都是借着将军府的势啊，所以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卖的。

　　“两万两。”宋二故意狮子大开口。

　　“嗤。”慕容墨烟听了他这个价格，忍不住嗤笑出声，目光如刀子般割在宋二脸上，“小子，信不信小王把你这个店一锅端了？”

　　宋二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几乎令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身去。

　　不过为了自身的利益就是取他的命也必须搏一搏的，何况背后还有柳大公子撑腰，怕什么呢？

　　“慕小王爷别误会，这间商铺并非小的所有，小的不过是帮人看场子的罢了。”宋二战战兢兢地开口。

　　“不是你的，是谁的？”如花厉喝。

　　宋二尚未来得及回答，便见屋内冲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被打得满头满脸的血，一见宋二便朝他跪了下去，抱着他的大腿惨兮兮地嚎，“宋老板，我女儿长相恁般貌美，竟连二十两银子都不值么？你们这也太黑心了吧！”

　　“我这厢有事，你的事情待会再说。”宋二一脚狠狠把他蹬开。

　　“不不不，你若是不肯抵掉那二十两银子，那就把我女儿放了吧，我会筹够银子还给你的，求求你了。”男子又可怜巴巴地爬上前，一脸哀戚地恳求。

　　“滚，说了等下再处理。”宋二不耐烦地踹在他脑袋上。

　　“爹，爹。”

　　此时，凄厉的哭喊从后门传来，声音幼稚听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爹爹，救救我。”

　　“把那孩子带进来。”慕容墨烟冷冷地望着宋二。

　　“慕小王爷，您虽然身份高贵，不过这可是本赌场自己的事儿，可不用劳驾您来处理啊。”宋二脸上虽是笑意盈盈，话语里却已经带上了刺儿。

　　他的话音未落，一把冷冰冰的长剑便架上了他的脖子，如花的声音如同阎王爷般充满了杀意，听了不由地脊梁骨冒冷汗。

　　“把那孩子带上来，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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