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是你的命，不是我的

杨桃儿一听这话，更是急得跳脚，“你被卖去妓院了，我可怎么办？难道要我嫁给王麻子吗？！姐，你不能这么自私！”

        她越说越怕，但见杨柳儿失了魂一样，逆来顺受的样子，拉着她气急败坏，“不行！王大庆要的是你！你必须嫁给他，别想让我替你！这是你的命，可不是我的！你要认命，自己认去！”

        可杨柳儿只是愣愣的透过里屋的窗台往外看，院子里的那颗歪脖子树映入眼帘。

        她还记得，三日前秦大哥来提亲时，她含羞的偷看他，想的都是嫁给他后的场景，而如今，他却被她气的转身离去。

        杨桃儿见杨柳儿没反应，扯着赵氏的袖子，“娘，你看姐！明明王麻子要的是她，非得把我也拖下水。”

        赵氏刚才能跟杨狗蛋说句话，已经用尽了勇气，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为杨柳儿做的最大的付出了。

        这会只能唉声叹气，“你爹决定的事情，向来没人能改变。只是……柳儿，你既然已经嫁过一次人了，嫁给谁都一样，可桃儿不一样，她还小，下半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你是长姐……”

        赵氏的话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进杨柳儿耳朵里，让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娘，你在说什么？”

        一直以来，虽然娘阻止不了她挨打，但总会为她上药，会抱着她哭。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

        她万万没想到，会从赵氏嘴里听到这些话。

        “我嫁过人了，所以嫁给谁都一样，哪怕是嫁给王大庆，过生不如死的日子，哪怕是被卖进妓院，任人宰割？”

        赵氏不敢看她的眼睛，挪开目光道，“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桃儿她还小，你……你不能让她也步你的后尘。柳儿，你说的没错，这都是命，是我们女人的命，谁让你托生在了杨家。就当娘求求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家吧，他家条件好，不会亏待你的。”

        杨柳儿突然笑了，“娘，既然王家条件好，那你怎么不让桃儿嫁？”

        杨桃儿嚷嚷起来，“有你这样的姐嘛，什么火坑都想拉着我往里跳！”

        赵氏拦住她，低声道，“好了，你知道你姐脾气倔，还说这话刺激她。你姐最疼你了，说几句好听话，她也就同意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要因为这种事伤了和气。”

        “是啊，我最疼她了，所以说几句好话我就能同意，那你们怎么不继续哄我骗我，非要把话说明白呢？”杨柳儿低低的笑起来。

        她忆起，从懂事起，她就在不停的干活，因为是家里的长女，所有的活儿几乎都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杨桃儿是家里的二女儿，杨树是家里的独子，他们都有理由不干活，不受累，没关系嘛，她是大姐，多干一点无所谓的。

        她心疼杨桃儿和她一样挨骂挨打，再加上杨桃儿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她格外疼她，恨不得在外面摘到个野果子，都想着给她带回来。

        虽然娘亲只会哭，也教着她们不要反抗，听话才能少挨打。但娘的怀抱真的很温暖，能抚平她所有的伤痛。所以她任劳任怨，依旧卖力的生活。

        因为她觉得，虽然杨狗蛋不干人事，但他们还是一家人。

        可没想到，她的付出，原来在别人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

        杨桃儿显然很不服气，“怎么就是哄骗了，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嫁给王大庆，哪有这么多事？十两聘礼呢，能买多少东西，现在全都打水漂了！”

        “是，都是我的错。”杨柳儿定定的看向亲娘赵氏。

        这瞬间，她突然明白了秦盛离开时看着她的，那个失望的眼神。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原来她竟然是个这么糟糕的人，差点就要继续稀里糊涂下去。

        杨柳儿看着赵氏，一字一句道，“这是你的命，不是我的命。”

        ·

        秦父今天也没去山上，天气越来越热了，一不小心就会中暑，他打算做几个夹子，等几天带秦盛一起去挖些陷阱。

        秦母正绣着针线活，“安安这丫头又跑哪去了？”

        从小就教她绣花，她倒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动不动就跑的无影无踪，再这样下去，这门手艺非失传了不可。

        “指定又玩去了，”秦父忙活着手头的工作，“依我看啊，你还是放弃得了。我看柳儿就挺不错的，性子沉稳多了，比安安强的多。”

        “哪有你这样说自家闺女的，”秦母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柳儿这孩子是不错。我都不敢想，盛儿那笨头笨脑的人，能娶到柳儿这么好的媳妇。这么一看，也算安安这丫头做了回好事。”

        两人说话间，秦盛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烈日当空，他一身汗淋淋的，脸上是难掩的怒气。

        见他突然回来，身后没了杨柳儿的身影，秦母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盛儿，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柳儿呢？”

        秦盛黑着脸，冲进厨房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水，才闷声闷气的，“她不回来了。”

        “这话是啥意思？”秦母一下子急了，“她去哪了？”

        “被她那爹扣下了。”秦盛心中憋着气，但到底没说出口是杨柳儿自己不肯回来的。

        “不会吧？”秦母呆了，连忙焦急的问秦父，“老头子，怎么办啊？”

        她之所以让杨柳儿回门，想的就是能够感化她爹，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顺心，也有娘家可以时常回去，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先别急，”秦父安抚秦母，“盛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秦盛心里烦躁的很，“还不是她那个爹，一过去就在醉醺醺的打人。他说柳儿和王大庆有婚约，要柳儿嫁给他。还说我俩的婚约无效。”

        这话一出，秦母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当日，为了杨柳儿的名声，她急匆匆的命秦盛和秦安安去杨家提亲，当晚就把杨柳儿娶回了家。

        她们老两口之所以没出面，不是因为不重视，而是怕村里的闲言碎语太多，逼迫的人姑娘不得不嫁。

        她当时想好了，如果杨柳儿不愿意嫁，她就认她当干闺女。

        后来秦盛将杨柳儿带回来的时候，她又只顾着高兴。

        本想着借这次回门，让杨家接受这门亲事，小两口再和和美美的去县衙登机上婚书，也算是圆满了。

        没想到，杨柳儿现在被扣下了。

        没有婚书，她确实算不得名正言顺的秦家媳妇。

        秦母急坏了，“都怪我，都怪我！自以为是，还以为是最好的安排，这下子可怎么办啊！”

        她急得直转，“柳儿那爹我都听安安说了，还抱有幻想，害得柳儿遭罪。哎，我真是太糊涂了。”

        杨柳儿本来就是个敏感又心细的姑娘，她平日里心疼都来不及呢，现在却送她进了火坑，秦母是越想越内疚。

        “娘，你别急，不是你的错，”秦盛叹口气，“这一天早晚都会到的。更何况……”

        “柳儿也不想再回来了，反正也没有婚书，就当我和她从来没有过婚约吧。”

        秦盛知道杨柳儿的为难，可他也气她的轻易放弃，既然她不把这婚事当回事，他又何必坚守？

        “啪！”

        秦盛的话音刚落，秦母已经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秦母气的浑身哆嗦，“你说什么混蛋话？！”

        “盛儿，娘从小教你，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柳儿一日是你媳妇，就终身是秦家人，什么叫从未有过婚约？这是人话吗？！”

        “要是不把柳儿给带回来，你就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秦盛被打的脸偏过去，火辣辣的疼。

        别看他已经二十多岁，还是无情的被秦母给赶了出来。

        烈日照在头顶，让他汗流浃背，更是烦躁。

        他不是不想带回杨柳儿，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狗蛋太难缠，现在又没有婚书，名不正言不顺的，真去杨家把人抢走不成？

        隔壁的院门被推开，秦安安正和大丫俩人准备溜出去玩，就看到了自家哥哥垂头丧气的模样。

        秦安安：“哥，你在这干嘛呢？你不是和柳儿姐一起去杨家了？”

        见他这幅模样，秦安安一下子猜到了，“不会柳儿姐被她爹扣下来，又把你赶出来了吧？”

        “真丢人。”秦安安白他一眼，“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

        被接连数落的秦盛郁闷，“你也知道情况，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个呀……我倒是有个主意……”

        ·

        富裕村的村长姓孙，辈分高，且为人公正，一直很受村民的爱戴，凡是他处理的事情，都能圆满解决。

        而大丫，正是孙村长的亲孙女。

        本来这种涉及到隔壁村的事，孙村长是不会管的，但大丫和秦安安同岁，再加上两家住的近，所以从小关系就特别好，秦安安一求，爱孙成命的孙村长也答应了下来。

        于是，几人一路急匆匆的向着杨家赶去。

        杨狗蛋正在院子里吃着秦盛送来的酒，喝的醉醺醺的。

        他心里盘算着，将杨柳儿先扣在家里几天，看看秦家人的反应，最好多讹点东西。

        然后，再把杨柳儿嫁到王家去。

        王大庆不再提娶杨柳儿的事，那他就把聘礼降一降，五两银子总可以了。

        再不行，就把杨桃儿嫁过去，把杨柳儿卖去妓院，都能给他挣钱，他以后就再也不用辛苦做工了。

        想到这，杨狗蛋美滋滋的喝口酒。

        屋里却嚷嚷起来，鸡飞狗跳中，杨桃儿披头散发的和杨柳儿扭成一团，大声叫着，“爹，杨柳儿想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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