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又到了年底落月楼升级考试的日子。

        升级考试和转正考试的方式大体相同，只是增加了平时的点演数作为最后考评的一部分，占总成绩的三成，而现场考评占七成。

        现场考评不仅会考倡伶们的舞技，还加了琴技一项考核内容，其中舞技占五十分，琴技占二十分。

        甲级和乙级的评级比丙级早了一个星期开始。

        到了丙级倡伶评级的前一天，崔妈妈将倡伶们叫到了教习处练习舞蹈的大厅里，宣布每个人的点演次数和日常表现分。

        点演次数一次便计入一分，最高三十分，而日常表现分则是看倡伶们在日常表演时是否出现过失误，根据失误的情况扣除一到五分。

        崔妈妈依据倡伶们得分开始由高到低依次宣布。

        得分最高的竟然是彩香，她超过了原本的丙级倡伶，得到了最高分二十三分，她的点演次数为二十五次，表演中出过一次失误扣掉了二分。

        彩云和夏荷并列排在了第四名，夏荷得分十九分，点演十九次，没有出过失误。

        彩云得分十九分点演二十次，失误扣了一分。

        桂儿排在中间，得分十五分，点演十七次，失误两次扣二分。

        听到一个接一个倡伶被叫到时，顾暄妍紧张的攥紧了手，可是就没有自己的名字，直到前面十二人都被叫到了，顾暄妍自然是最后一人了。

        “第十三名，顾暄妍，得分八分，点演十三次，失误一次，扣五分”。

        顾暄妍听到后心里一颤，这么低，和前三差了这么多的分数，莫说晋级了，能保持在丙级就很不容易。只能寄希望于明天的现场考评了。

        “呵呵，就她这分数，看来必去那后院无疑了”只听后面彩云和彩香两姐妹又开始嘲讽起来。

        “就是，唯一一个单位数，也不嫌难看，要是我，早就找个鼠洞钻进去了”桂儿也附和道。

        “就是不知道哪个人瞎了眼，竟然还给她点演了十三次”

        （“阿嚏！阿嚏！”给暄妍点演了十三次的‘瞎了眼’文嘉公主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没事的，还没决定下来，明天还有考评，加油！”夏荷拍了拍顾暄妍安慰着她。

        第二日的考评还是定在了上午时分，考评地点仍旧是在如意馆的舞台上。

        只是与转正不同的是考评的裁判只有五人，分别是管事崔妈妈，教习处张妈妈和王妈妈以及墨玉和杨柳心，这次没有了相辉阁的刘妈妈和春柔二人。

        第一项考评内容便是舞蹈，丙级倡伶们按照平时成绩的排名依次表演。表演结束后暂时不公布成绩，待琴技表演结束后一起公布总成绩和晋级淘汰的名单。

        考评马上就要开始了，后台，准备考试的倡伶们正在热身，顾暄妍虽然是最后一个表演的，但这次她早早得就把演出服穿上了，生怕还会有像转正时的情况出现。

        前面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该轮到顾暄妍上场了。

        顾暄妍身着彩色舞衣，忐忑的走上舞台。忐忑倒不是因为她怕表演的不好，对于这次她选的霓裳羽衣舞，顾暄妍有着极大的信心。毕竟这一年来几乎每个晚上她都在夜深人静时独自练习着这支舞蹈。

        她忐忑的是那三个人，不知她们是否还在前方设立了什么绊子等着她。

        随着乐曲声起，舞台上缓缓飘起了烟雾，这是顾暄妍托了丫鬟如月所做的小心思，顾暄妍执幡节翩然起舞，“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亦生。”一颦一笑，一摇一招皆将众人带入了那天宫之中，她们似是见到仙女在云上起舞，无不看呆，如身历其境。

        曲毕，顾暄妍起身行礼，却见评委中除杨柳心皆是一脸茫然，似是还在那仙境中未曾走出。

        “你很聪明嘛”杨柳心拍手说道。

        这一出声将那四人从天上拉回了地面。

        “谢柳心姑娘夸奖”顾暄妍知道这是在夸她烟雾的小心机。

        “舞技在这丙级倡伶中可算是极佳，再加这烟雾的设置，着实不错”墨玉赞赏道。

        “谢谢墨玉姐姐夸奖”顾暄妍又行了一礼。

        “你先下去吧，我们要商量打分了”

        杨柳心暗想，叫墨玉就是姐姐，叫我是姑娘，也不知是谁天天到我房间送点心求着我来教她。

        顾暄妍行了礼后，便下了舞台。

        夏荷凑上前来“暄妍！你太棒了！这次你定是能升级的”

        “呵呵，就她还想升级，做梦！”彩云冷笑道。

        顾暄妍看着彩云三人的冷笑，心中一惊，不祥的预感钻入脑中。

        舞技考评的分数已经记录完毕，接下来该是琴技考评了。

        考评之前，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人要抽取自己考评的古琴，琴是考评专用的，都是杨柳心一一调好音的。

        “大家拿到琴后都好好检查一下，一会上了场就不可以换了”张妈妈说道。

        拿到琴后，顾暄妍打开检查了一遍，杨柳心不愧是花魁，那音调的竟无一点偏差，她又仔细检查了琴面琴板等地，确认没有被做了手脚便放心等待考评了。

        前面十二人都表演完毕了，顾暄妍抱着琴上了场，她将琴放好，先试了下音。

        “怎么会这样”她心中一惊，商弦的音出了偏差，明明自己上台前检查过的。她沿着琴弦摸了下去却发现琴弦后端有一极小的缺口，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被一丫鬟叫去问了些事情，定是那时琴被人动了手脚。

        “可真是阴险啊”顾暄妍心里想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缺口，若是音律不太强的人听到是听不出来区别的，可是这琴弦却会在她弹到最激动的时候断开”

        “暄妍姑娘，请开始吧”张妈妈催促道。

        “是，张妈妈”也已经来不及换琴了，只能随机应变。

        顾暄妍弹的是古曲《长相思》，此曲表达的是作者离开了长安之后的离愁别绪。全曲通过对一个怀着相思之苦的旅人的心理刻画，抒发了具有远大抱负却又得不到施展的人的复杂心情。

        顾暄妍抬双手置于琴弦上，随着一按一拨，琴乐声起，乐曲含蓄隐忍，起势沉缓，似是哀而不怨，四弦等待回音的停顿，又显隐而不发。听者无不心痛落泪，直觉无奈的伤感弥漫，如溺水一般，无法呼吸。

        “弹错了？！”在顾暄妍刚弹出几个音时，杨柳心心中疑惑，“不，并不是，她是自己对原曲进行了改编”

        刚刚顾暄妍试音时，杨柳心便听出了商弦音调的不对，她自觉在音律有很高的天赋，自己亲手调过的琴，不可能出现错误，只有可能是商弦出了问题。而顾暄妍改过的乐曲，几乎未用到商弦，最多只是轻轻划过，但却未显任何违和之处，反而让曲子更显悲怆凄凉。

        “真是厉害啊”杨柳心暗暗想到，“她的琴技可以说与我相比都不分上下”。

        乐曲声止，馆内只有长久的沉默，评委席上，除了杨柳心之外四人均陷入了深深地悲痛之感，甚至崔妈妈、张妈妈和王妈妈三人都已泪流满面，无法言语。

        “弹的很好，先下去吧”杨柳心出声说道。

        顾暄妍行了一礼后，抱起琴下了台。

        后台，桂儿正在疑惑，明明她将那琴弦割了个缺口，只要一拨便会断开，可是顾暄妍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断。不过也没关系，那么低的平时分数，就算她的现场评分再怎么高，也是无法晋级的了。

        下了台的顾暄妍内心十分忐忑，刚才不得已她只能改编了这乐曲，只是不知道她改编过的是否能拿到高分。

        因为她的平时分数的确太低了，舞蹈发挥还可以，但是最拿手的琴技表演却出了问题，本来是想在琴技上多拿些分。

        若是这次无法晋级乙级，那么一年多以后的花魁争夺，自己怕是都没有资格参加了，父亲那边现在也不知情况如何，自己一定要快些成为花魁，才能去皇宫搜集证据，救父亲出来。

        到了公布分数的时候了，丙级倡伶们在舞台上站作一排，听张妈妈宣布成绩。

        成绩也是根据表演顺序来公布的。

        “菜月，总分八十分，平时分二十三，舞技四十三分，琴技十四分”

        “彩云，总分七十四分，平时分十九分，舞技四十一分，琴技十四分”

        “夏荷，总分七十七分，平时分十九分，舞技四十三分，琴技十五分”

        “桂儿，总分六十八分，平时分十五分，舞技四十分，琴技十三分”

        顾暄妍听着张妈妈公布成绩，心中默默计算着每个人的排名，当十二个人的分数都公布完毕时，彩香排在了第一，夏荷第二，彩云第三，桂儿只排在了第八名。

        “顾暄妍”。

        暄妍听到自己的名字，只觉心跳如擂鼓。

        “顾暄妍，总分七十五分，平时分八分，舞技四十七分，琴技二十分！”

        “此次晋级为乙级倡伶的有彩香、夏荷和顾暄妍”听到自己晋级，顾暄妍愣在了原地，还是夏荷激动的过来抱住她，她才反应过来。

        彩云排在第四，没有晋级，而桂儿排在第九，要被送去相辉阁了。

        “不公平！！！”听到宣布的结果后，桂儿站出来大喊道。

        “顾暄妍的分数不对！她舞技为什么能拿四十七分？！而且，她在琴技表演时，明明弹错了，为什么还可以拿到满分？！一定是你！”桂儿指向了杨柳心“我见过顾暄妍给你送点心，你定是让她贿赂了，才打出高分来的！”

        被指到的杨柳心站起了身，她身量本来就比桂儿高了一头，她微抬着头，垂眼看向桂儿，不怒而自威，看得桂儿竟心虚的低下了头。

        “分数并非我一人所打”杨柳心说道，声音冷冰冰的“而是我们评委五人共同打分得出来的”。

        “是啊，说起来那三分还是柳心姑娘给扣的呢”墨玉出声说道。

        “若是你们觉得打分不公，谁敢站出来说我能比顾暄妍跳的更好的？我可以给你打四十八分”杨柳心说完看向了其他的倡伶们。

        倡伶们具低着头，不发一言。

        “另外，顾暄妍的琴技表演，并非是弹错了，而是对琴曲做了改编”杨柳心看了眼顾暄妍，她正惊喜的看着自己。

        “竟然连改编曲和弹错了都分不清，看来琴技的十三分真是给你打高了”墨玉看着桂儿说道。

        “而且顾暄妍改编过的琴曲，相较于原曲来说，情感更加丰富，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张妈妈开口说道。

        “没错，堪称完美，听的我泪流满面，无法呼吸”王妈妈也开口附和道。

        “好了，莫要争辩了”老鸨崔妈妈终于出了声“我们的打分自是有道理的，你们与其在这里争辩，不如去锻炼好倡伶的技艺，考评结束了，都回去吧！”

        听到了崔妈妈的话，桂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生怕说多了会暴露她割了顾暄妍琴弦的事情，只能就此作罢。

        顾暄妍终于松了口气，她看向杨柳心和墨玉的方向微微行了一礼以示感谢，然后就被激动的夏荷挽着离开了如意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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