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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等陈中泽既不可思议又带着不甘心出去并顺带关上门后,安子睿才撩起衣衫坐到了他方才搬过来的那方凳子上,问许长恒道:“案子的事,中泽都告诉你了?”

        她颔首,问他道:“难道就要如此定案了吗?”

        安子睿意味深长地道:“云家的确是这个意思。”

        听出他有言外之意,她微一蹙眉:“安大哥的意思是,案子仍有内情?”

        他解释道:“云家不愿留咱们在他家折腾,便想要早些结案,这是你之前便知晓的,故而他们才抖出了云浩,毕竟他的确行为不端,被当作弃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所以,云家才有人前来作证,陈大哥也才有机会查到云浩之前的所作所为。”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仍心有疑惑,“但是,云家难道不想知道真正的凶手吗?他们就这么不信咱们衙门?”

        他苦笑了一声:“云向迎是何人,他想查的事情想找的人又怎会依仗衙门,以云家的能力,找到真凶是迟早的事,更何况那真凶还很可能是他自家人。他是不会介意在卷宗供状上画押的犯人姓甚名谁的,而且他很可能想亲自惩戒那真凶,或许他已经查到了真相并打算滥用私刑,但又不想让衙门插手,故而便顺水推舟送咱们一个凶手好让咱们交差。”

        毕竟若是嫌凶只是莫采兰,而她又死无对证,那便很难再查出她是如何调换真假银签的,案子便只能毫无进展地拖着。可若这幕后主使还活着,那便好办得多了,屈打成招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总之有的是机会结案。

        “既然如此,那他之前又为何要报案?”恍然大悟后,她心下仍有不解之处,“从一开始便瞒下不更方便他行事吗?”

        安子睿含糊道:“大抵是因为他那时另有目的,比如想将事情闹大吧,毕竟云家如今也不太平。”

        她似是一知半解,问道:“这么说来,捕头也不相信云浩是真凶了?”

        他认同道:“这是自然,先不说他那样的人并不敢杀人,单是从证据来看,即便他当真与莫采兰勾搭在一起,也不能说明他便是凶手。只是人家既然这么想要送咱们一个凶手,咱们便先接着便是,左右云浩也不敢认罪,案子还是要查。”

        她了然,默然点了点头,亦觉得他方才这番话才算合情合理。

        安子睿欲言又止地问她道:“你应该也不认可云浩是真凶,对吧?”

        她点头,如实道:“可我总觉得,即便他不是真凶,也有可能与案子脱不了干系。”

        安子睿认可地点点头,似是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屋子突然过于安静,她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安子睿,思量片刻后还是主动问道:“安大哥,你这一趟来,要说的话应该不止这些吧?”

        见她已然看透,一直颇有些迟疑的安子睿也不再隐瞒,小心地问她道:“听说你回来后便没出过门,可是被公子的那番话吓到了?”

        一怔之后,她才明白他所指为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事实上,她之所以无心出门的确是因着安川的那番话,但她在意的并非是云向迎对她究竟何意,而是担心他是否已经得知自己乃是女儿身,以后又是否会因此而妨碍自己的谋划。

        “之前公子对我说云向迎可能瞧上了你这个人,我还当他只是在试探我,毕竟即便云向迎待你与众不同,也未必是对你本人上心,也极有可能是在利用你,这一点照理说公子应该想到才是,”之前困惑又重上眉心,安子睿疑惑道,“可是公子这次却是糊涂了,只想到了最浅的这一层,还如实告知了你,实在是奇怪。”

        将他的话在心中回转一番,她立刻有所领悟,惊讶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云二爷很有可能想要利用我?”

        “的确极有可能,否则他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待你与众不同,明明谁都能瞧出来他对你的器重,”安子睿推测道,“虽然如今还不知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何,但我想,他定然别有所图。”

        他的话虽说得含糊,但她的心里却似有块千金重石被猛然放了下来。

        不过她并未完全放松心神,过了片刻后还是犹豫着问:“是以,云二爷并非是真的看上我这个人,对不对?”

        “我倒也这么想过,不过以云向迎那样的人,也不该瞧得上你才是。”安子睿抬眼盯着她,皱眉问道,“你这么问,是当真信了公子之前说的话?”

        她躲避开他的目光,半真半假地回道:“捕头既然那么说了,我又怎敢质疑,故而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其实,让她真正不踏实的,是云向迎是否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与女儿身。

        只要云向迎并未查到她的真实来历,她便还有机会留在衙门,那是否被他利用倒也无关紧要了。

        “这倒也是,”安子睿又疑惑地蹙了蹙眉,“公子这次竟果真大意了,他以往看事情可从未这般简单过。”

        她想起之前安川向她提及这件事时的神色与态度,知道那时他的确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有此定论的,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瞬间灰蒙一片,毕竟正如安子睿所言,安川得出的推论不该粗浅才是。

        难道安子睿多虑了,他才是对的吗?!

        将她的愈发不安看在了眼中,安子睿安慰她道:“放心吧,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云向迎对你有所不利,往后你离云家远些便是,只要咱们谨慎些,总不至于能将刀子递到他手上。依公子的意思,云家你便不要再去了,至于这月饼下毒案,你留在衙门也能帮忙。”

        她正有此意,点了点头。

        “好了,别这么愁眉苦脸了,云家虽然势大,但咱们衙门到处都是正道之光,他的暗爪伸不进来的。”安子睿站起身来,问她道,“走,一起用个膳?”

        她坐了许久,也清楚只是呆坐着并不能解决问题,便同意了。

        去膳堂的路上,她思来想去,终于鼓足勇气问他道:“安兄,你说莫采兰兄长的死会不会真的另有隐情?我能不能查阅一下这件案子的卷宗?”

        无论如何,她并不能排除云向迎对自己的威胁,之前她一心求稳,担心自己行事一旦有所差池会被赶出衙门而前功尽弃,故而从不敢流露出对刑房或是旧案的任何想法,可如今她只害怕自己等不起。

        其实,说出“卷宗”两个字时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着,但安子睿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只是如实道:“那件案子的卷宗在刑房收着,想要查阅也没那么简单,单是填单子就够你忙活半日,而且公子也不一定会答应,还不如去找周仵作一趟,他那里也有与案子有关的手札,借来一看便是。不过其实之前公子与我又回顾了那桩旧案,还是没想出什么疑点,大概是查不出什么的。”

        她心中稍有失望,但想到周仵作的手札里或许也有与兄长有关的案子,便道:“可是,我之前找周仵作借过手札,他并不愿给我。”

        “那个老滑头可不是宋姑娘,自然没那么好对付。”安子睿给她提议道,“这样,你去南市给他买几斤李家的酱肘子,就说是我孝敬他的。”

        说着,他从袖袋中掏出一串铜钱丢到了她的怀里:“拿着。”

        她去找周仵作本是出于私心,此时怎好意思再收他的钱,正要退还给他时,却听他道:“这件事也算公事,给你你便拿着。”

        她也不再推脱,道了谢后问道:“你们何时再去云家?”

        “吃点东西便去了,云家麻烦多,从上到下都是仗着相国府的势力不服咱们管束的人,多去几次便能多看几次热闹,”安子睿的语气含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更何况,云向迎不想在他家里头瞧见咱们,既有如此良机,又怎好让他如愿。”

        正如他所说,用了膳后,他便与陈中泽潘柏一起又去了云家,还可能要在那里过夜。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衙门也有意要借此事意图在云家搅弄风云一般。

        说起来,南和云家既靠着京城相国府这棵大树,那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会被人仔细盯着。

        她依着安子睿的指点去了南市,才发现他说的那条街皆是卖酱肉的铺子,远远地便能闻到肉香,如李家酱肘子这般只做肘子的铺子也不在少数。

        因着安子睿之前说得具体,她很快便找到了那铺子,那时虽然柜前没什么客人,可掌柜的和两个伙计在里面也忙得热火朝天,见她来了连忙过来招呼。

        在她拿了肘子刚要离开的时候,一个走路穿着皆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过来,指着门上的牌匾道:“儿子,瞧见没,这便是陈家肉铺了。”

        那年轻人瞧着有些眼熟,她不由多瞧了两眼。

        那孩童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牌子,半信半疑:“真的?”

        年轻人若有其事地蹲下身子道:“这是自然,刚才那家的牌匾是五个字,的确不是陈家肉铺,那是阿爹一时看走了眼,可这家明明白白就是陈家肉铺,错不了。”

        孩童终于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信了。

        年轻人欢天喜地地站起身,牵着孩童的手进了铺子,买了两斤肘子肉。

        “行了,拿着肉回家去,跟你娘说有熟人拉着我去吃酒,记住没?”刚踏出门,年轻人便将肉塞进了孩子的怀里,顺便递过来一个桂花糖,叮嘱道,“路上留意些,仔细给人骗走了肉。”

        孩童拿了糖,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许长恒见年轻人吹着铜钱就要走,连忙唤住了他:“刘三哥!”

        那年轻人这才看见她,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哟,这不是许捕快吗,可也是来买肉?”

        刘三儿是陈中泽在城中的眼线之一,平时没个正经活计,只有没钱了才会替他伯父家里的菜圃给各家客栈酒楼送个菜,坑蒙拐骗的事情倒不少干,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南和县城的三教九流皆烂熟于心,打听消息十分方便,也算陈中泽在外面的得力帮手。

        她点了点头,问他道:“你这人怎么连自家孩子都骗?”

        “您有所不知,陈家的肉比李家一斤要贵个几文钱呢,省下些不正好能买酒嘛。”刘三儿嘿嘿一笑,道“家里母老虎管得严,让许捕快取笑了,还好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教什么便是什么。”

        她听着,突然脑海掠过一个念头,又抬头看向李家酱肘子的招牌,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似被重重白雾笼罩着想不清楚。

        见她虽若有所思,刘三儿赔着笑转了话端道:“许捕快也来买肉?可是给周仵作的?”

        她眸光复杂地收回了目光,抬脚向前:“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周仵作最喜欢李家的酱肘子,小的怎会不知。”刘三儿洋洋得意道,“小的还知道许捕快最爱吃何姐包子铺的猪肉大葱包子,蘸点醋更好。”

        虽然她早就知道似刘三儿这般的人物定然是有些手段的,但没料到他竟连自己的这点儿事都一清二楚,难免诧异。

        见她对自己投来了惊疑的目光,刘三儿连忙解释道:“许捕快也莫要多心,咱们混在江湖的,若不对衙门上点儿心,只怕活不下去,左右不过为了有口饭吃,可不敢有其他心思。”

        她也并不介意,当初她是安川胞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和县城,旁人对她上心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如今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一年多前有个男子因突发心疾死在了大街上,当时是你跑到衙门报案的,三哥可还记得?”

        陈中泽曾告诉她当年为莫采兰兄长报案的人正是刘三儿,而他也正因如此才会收刘三儿为自己眼线的。

        刘三儿立刻双眼一亮,不答反问她道:“难道那小丫鬟当真是为了替他报仇才在云家兴风作浪的?”

        她看了他一眼:“从哪儿听来的?尚未结案呢。”

        刘三儿似想起一事,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小的险些忘了,那事儿是那个库房管家犯下的,小丫鬟只是被骗了色又被害了命而已。”

        她一皱眉:“这些道听途说的事儿你这么清楚,问你自己瞧见的事儿你反而推脱不说。”

        “哟,小的哪敢不说,只是一时好奇而已,毕竟云家在咱们南和县可是半边天,他们云家太平了咱们才有太平日子不是,”在她失去耐心前,刘三儿终于佯装认真地回忆道,“那件往事虽然小的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既然许捕快问了,咱定然得想起来才是,对了,小的记得那是晌午的时候,那小丫鬟和她兄长在大街上起了争执,两人还拉扯了几下,然后那男的就突然倒地死了,那会儿我就在旁边看热闹,见出了命案也不敢耽搁,赶紧就跑到衙门去报案,得亏在路上就碰到了陈捕头他们,不然这一来一回地早就被人给清场了。”

        他说对会清场的人自然是云家,倒是谨慎。

        这些她早已清楚,只问他道:“那你当时可听见他们在争执什么?”

        “听着是那姑娘找她兄长讨银子买首饰,而她兄长不给,她便恼羞成怒,推搡了他几下后他便倒地不起了,那姑娘还骂他兄长装死,还是我瞧着不对去试了他的鼻息才知道人没了。”刘三儿正儿八经地叹了一声,“说实话,小的打小就在街上混,还没见过死在跟前儿的人呢,可是吓坏了。”

        她思量片刻,问道:“你还能不能想起来那姑娘当时说了些什么,她兄长又是怎么回应的?越是具体越好。”

        “当时他们兄妹俩就在我跟前儿,我是听得一清二楚,那小兄弟倒没怎么说话,都是那小丫鬟在骂人,”刘三儿歪着脑袋了边想边道,“她先是骂他抠门,只顾着自己攒钱娶妻却不顾她的死活,又骂他不仅没本事给她谋个更好的差事,如今居然还要赶她回家,左右都是埋怨。”

        她细细听着,在以为他想不起什么时,突然又听他道:“对了,那丫头似乎还说了句她怎么都要去大房做工,让他一定要想法子,否则便要他好看,哪知道她刚说完这句话,他便一头倒地不起了。最可气的是,饶是知道那人的确死透后,那小丫头醒神后哭出的第一句话也是什么你若是死了,那大房如何还能要我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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