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星期一清晨，沈蘅在半梦半醒间被沈建宏提溜到餐桌上，吃完一顿早饭后又被沈建宏捎着带上了车。

        周一的路上非常拥挤，早起的大妈推着小车等公交前往最新鲜的菜市场，上班族步履匆匆地奔向工作单位，学生结伴一起向学校走去，骑单车的少年在车流中穿梭。沈蘅靠在车窗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大脑一片空白，刚刚吃饱饭她现在昏昏欲睡。

        “玉玉，怎么一点都不精神？昨晚没休息好吗？”沈建宏从后视镜里面看到沈蘅频频点头，马上就要睡着了。

        听到声音，沈蘅一个激灵醒过来，揉揉眼睛。

        “你看路边那个小伙子，骑着单车多有精气神，你要不要也骑车去上学，你哥上学的时候就是骑车去的。”沈建宏伸手指着路边一个等红绿灯的身影。

        沈蘅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坐在她前面的，刚刚转来的贺淮意嘛。阳光洒在他欣长的身影上，显得清冷又寂寞，一条长腿撑在地上，一只手端着一个纸杯，可能在喝豆浆。周围的车很多，沈蘅却莫名觉得贺淮意好像和周围隔开了一些距离。

        鬼使神差的沈蘅掏出手机，拍下了这幅画面。

        “玉玉，这个提议怎么样？要不要骑车去上学？”沈建宏见沈蘅没回应，又问了一遍。

        “您可别难为我了，我能准时来都是我对上学最大的敬意。”沈蘅关上手机，又闭上眼打盹。

        穿过拥挤的早高峰，沈蘅终于一屁股坐在了教室的板凳上。坐下的一瞬间，没补作业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了沈蘅的脑子里，耳边好像响起沈建宏昨晚的叮嘱，沈蘅感觉世界好像都灰暗了。

        环视四周，江柚还没来，这个班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也只有前排的季瑞看起来还算眼熟。沈蘅想起作业的量，深觉这是个无法一人完成的任务。沈蘅伸出手拍拍季瑞的椅子背，“同学，暑假作业写了吗？”

        季瑞一回头，就看到沈蘅乖巧地笑，再想到昨晚看到沈蘅收拾包的样子季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写完了。”

        沈蘅闻言笑得更加乖巧，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笑得眯起来，“那能借我看看吗？”。

        “呃，昨天已经交上去了。”季瑞有些抱歉地说道。

        沈蘅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啊，那怎么办。”。

        贺淮意从后门大踏步走进教室，身高腿长很快走到了这边，季瑞站起来让他进去。沈蘅盯着贺淮意，重新开口，“同学，暑假作业写了吗？”

        贺淮意看着沈蘅摊了一桌子的卷子，眸光微敛，不紧不慢地回道:“没写。”。

        沈蘅瞬间燃起了兴趣，眼神里充满期待，“那我们一起写吧，你想写哪几科？”。

        贺淮意闻言挑起眼皮，一手撑在椅背上，目光直直地看向沈蘅，似是在打量，然后在沈蘅期待的目光中，吐出几个字，“我一科都不想写”，尾音微扬，语气慵懒又随意，身体微微向后靠上桌子。

        “你这样可不行，团体合作中每一个人的付出都是很重要的，这样我写语数英剩下的你负责，怎么样？”沈蘅一本正经地坐直身子，然后颇为严肃地看向贺淮意，一副劝人向善的样子。

        “可是我根本不用写。”贺淮意不咸不淡地给出会心一击，然后勾唇一笑回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看着贺淮意像是挑衅的笑，沈蘅几乎一瞬间就一手拍在了桌子上，就在季瑞以为即将体验校霸修罗场vip专座的时候，沈蘅却倒在了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没关系，你们快乐就好了，不用管我死活的。”。

        季瑞被沈蘅霜打白菜的样子逗笑，这位似乎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他想着沈蘅以前的样子，感觉她完全不像是会在乎作业的人，继续问道，“为什么对这份作业这么执着，真的很多，一天真的很难补完。”。

        “哥，帮不上忙就别给我捅刀子了。”沈蘅头也不抬，声音闷闷地从胳膊下传来。

        教室的后门被人用力地打开，一个高挑的男生站在后门环视一圈，最后定位沈蘅的位置径直走过来。男生身形高挑，看起来阳光开朗，双目亮如星辰，眉梢微微挑起，充满朝气活力。

        男生直接落座江柚的位置，手臂一伸搭在沈蘅背上拍了两下，然后笑嘻嘻问道：“怎么样，沈蘅，在实验班呆着的感觉爽吗？”

        这男生季瑞也认得，宁城一中又一个名人，顾随，沈蘅的好哥们，两人原来一个班，整天呆一块。

        沈蘅从桌上起来，拍掉顾随的手臂，看都不看他继续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回道，“有什么好的，作业都补不完。”

        “这有什么难的，我找几个人给你写了就是。”，顾随满不在乎地应了下来。

        “你真是爸爸的好大儿！”听到这个沈蘅瞬间坐起来，她原本还打算自己写完这些东西呢，现在看来既然不可能，还是借助一下团队的力量吧。

        原本还想多说几句无关的废话，江柚踩着铃声来到了教室，顾随也一溜烟回到了自己的教室，沈蘅估摸着回去睡觉了吧。

        熟悉的早读简直就是沈蘅睡觉的黄金时段，周围渐渐起来朗朗的读书声，窗外凉凉的小风从窗缝钻进来。沈蘅的教室在三楼，高大的杨树站在窗前，挡住了部分视线，金色的阳光穿过树缝照进教室，透过茂盛的树叶依稀可见教学楼前还有老师匆匆骑着电动车赶来，各种声音一起构成了这独属于高三的早餐。

        江柚在边上开始念一段英语作文，女声温婉，沈蘅打开一本书，开始昏昏欲睡。

        沈蘅往桌上一趴，发现贺淮意也非常安静，不由得有点好奇，老王不是开学介绍说他学习成绩非常好吗，学霸怎么会放弃宝贵的早读时间，沈蘅支起头来，看男生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一本书正在仔细翻阅，眼眸低垂，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到脖颈，阳光打在他的侧脸让他的五官轮廓看似温和又蕴藏锋利。沈蘅觉得贺淮意身上有一种清冷的距离感，就像误入凡尘的仙子，带着不染世俗的清冷高贵。

        被一道目光长久注视着，贺淮意不由得坐直身板然后侧身看向沈蘅，沈蘅一大早头脑发昏，这会被贺淮意看着居然不困了，她有点想和贺淮意搭话。

        “你一直盯着书看也不翻页，是打盹了吗？”一开口，沈蘅就觉得问题显得自己有点白痴，瞬间有点后悔。

        毫不意外，贺淮意也会给她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沈蘅感觉自己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嘲笑，出于某种好胜心理，沈蘅端起桌上的那本书，装作刚刚在读的样子。

        看到贺淮意打算转身回去看书，沈蘅又脑子一抽的叫住了他。

        “昨天那事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打电话的，我不会和别人讲的。”沈蘅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然后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又错开视线。

        “没事。”，贺淮意毫不在意地应道。

        感觉贺淮意地回答里对这个问题的不在意还有对自己的不信任，沈蘅有点不高兴了，“我真的不会说的，我知道这种事最忌讳有人泄密。”沈蘅满脸认真地看着贺淮意。

        贺淮意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维，理解不了她在说什么。贺淮意像是哄小孩一样点点头，“嗯，相信你。”

        “那晚也真的是顾随有病，我没那意思的。”

        听到这个，贺淮意眉梢一挑，“什么意思？”

        沈蘅张嘴想解释，又尴尬的说不出话，感觉越描越黑，“你知道的，就那意思。”

        看她吃瘪，贺淮意莫名觉得很有意思，还想继续说，沈蘅伸手推了推他：“早读时间这么宝贵，你怎么一点都不珍惜？赶紧看你的书吧。”

        沈蘅感觉自己被耍了，却又挑不出贺淮意的毛病，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味刚刚的对话，直到睡着前最后一秒。

        沈蘅早自习完美的睡觉时间，被老王的忽然出现打断。

        老王像每一个班主任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走进来，像环视领土一样看了一圈，然后直直朝沈蘅走过来，拿起江柚放在桌上的两张卷子，敲了下沈蘅的头，在沈蘅懵逼的视线中留下一句，“沈蘅，来我办公室。”，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当老王最终巡视完，站在教室前面又用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喊了一句“贺淮意，你也过来。”之后，沈蘅忍不住感慨：这个早上真是很不太平，想安静地睡个觉都变得很奢侈。

        沈蘅跟上前面的贺淮意，凑近他压低声音问：“他找你干嘛？”

        贺淮意看着凑过来的沈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老王的办公室很大，高三的数学老师都在这办公，这简直就是沈蘅在学校最不想踏入的地方之一，当沈蘅发现整个办公室只有她和老王还有贺淮意的时候，更加爱不起来了。

        “在班里还适应吗？周围的同学都认识了吗？”老王端起茶杯靠在办公椅上，用一种很平淡却又包含关心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沈蘅感觉鸡皮疙瘩都有点起来了。

        就在她抬头准备应付两句的时候，才发现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老王的眼睛直直看向贺淮意，根本没搭理她。

        “挺好的。”贺淮意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那就好，你能来到一中我真的非常高兴，希望你能在这里好好发展，刚刚开学，你好好适应。还有就是学习方面你肯定没问题，自己也不要过于担心。听二中你们刘老师说，你性子有点冷淡，我比较担心你和同学相处的问题。我想先推你做一个月代理班长，和同学们多熟悉熟悉，虽然高三了，多交朋友过得开心也很重要。”，老王一手放在桌上，看向贺淮意。

        贺淮意沉默半刻，点头应下。

        看到他点头，老王满意地笑了，眼角的鱼尾纹都堆成三层，“那行，那你先回去吧，慢慢适应。”。

        贺淮意点点头，转身和沈蘅擦肩而过然后推门离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蘅和老王，不知怎么的沈蘅却感觉到了一丝放松。

        “坐下聊吧。”老王抬抬下巴，示意沈蘅坐在旁边的办公位上，“你的情况你爸爸和我说了一些，我也跟你之前的班主任沟通过，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简直让沈蘅头大，有什么打算，这个要是说得清，她咸鱼翻身了。

        “没什么打算。”不想瞎编，沈蘅只能很直白地回答。

        老王听完面色没什么变化，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回答，他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爸爸有和你提过吗？你哥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也是我，你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这么多年了都很少有学生能和他比，他最近怎么样了，该工作了吧。”

        听到哥哥这个关键词，沈蘅不自觉收紧了手指，声音有点干涩，“研究生最后一年了，已经在实习了。”

        “那挺不错的，沈蘅，我希望你来到这个班级，感受这里学习氛围，能做出一些改变。暑假作业你还没交，我猜也没写吧。”老王笑眯眯地看着她，完全不同于刚刚看向贺淮意的笑，这笑里充满了调笑的意味，眼神又好像洞悉了一切。

        沈蘅越发感觉，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每一句都往她心窝上扎，难怪刚刚要提她哥，肯定是为了精准打击，“没呢。”，沈蘅声若蚊蝇，她再怎么也不好意思在老师面前理直气壮地说没写作业。

        “那个就先免了吧，一时半会你肯定也没办法高质量写完。”沈蘅认为这绝对是老王的糖衣炮弹，静静等着老王的下半句。

        “以后的功课可一点不能落下，学习上的事老师会帮你想想办法，你自己也要多用心。今天大早上怎么还打盹了，以后可得注意。行了先回去吧，该升旗了吧。”老王看了一眼表，朝门的地方示意了一下。

        沈蘅走在楼道里，感觉刚刚的谈话真是耗尽了她的精力。回到教室刚坐下，江柚就凑过来问刚刚在办公室怎么了。沈蘅看向贺淮意，慢悠悠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回来就加官进爵了，有人愈发凄凉。”说完还叹息似的摇了摇头。

        贺淮意坐在前面，对沈蘅的话不置可否。沈蘅看贺淮意毫无反应，扭过头继续和江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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