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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无题


顾寒生甚至都怀疑凉玖玖知道些什么,但想想又不太可能,知道凉玖玖身世的人寥寥无几,唯一可能会透露出来的人是陆瑾笙……

        脑海里一跳出来这个名字,顾寒生神经猛地跳了几下,心里忽然升腾起什么不好的预感。

        是凉玖玖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才让他回神,顾寒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望着她,"玖玖刚刚说什么?"

        凉玖玖歪了歪身体,将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他的,说,"我知道阿纾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我相信顾叔叔一定会将她找回来的。"

        顾寒生心有触动地捏了两下她软软的手心,眸底有些湿润的痕迹,像是黑夜里闪烁的水光,他捡起一旁的故事书,问玖玖:"还要听故事吗?"

        小姑娘盯着那本童话故事看了两眼,摇摇头,"不听了,我困了。想睡觉。"

        "好。"顾寒生起身低头吻在凉玖玖额头上,又替她掖了被角,伸手将旁边的台灯给关掉,看着她闭上眼睛之后,又在床边坐了十多分钟才离开。

        等霍起庭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六点,现在是一点多,时间还早。

        但顾寒生今天有些心绪不宁,从凉玖玖的房间里出来以后,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他一边抬手按着,一边拿着手机朝楼上走去。

        电话是拨给季沉的。

        顾寒生掐着眉心吩咐,"你找人看着霍沁,然后带着人亲自去确认一下陆瑾笙的情况……"

        "是。"季沉答。

        走廊上忽地响起脚步声,顾寒生坐在桌案前那把太师椅上,心跳的频率较之往常要稍微快上一些,额角两旁青筋凸起,仿佛山雨欲来的前兆。

        也就过了十分钟,桌上手机震动,他摸起来接通,是季沉。

        "怎么了?"

        难得连季沉的声音都在发颤,他说,"霍沁被人带走了。"

        顾寒生咬紧牙关,捏着手机的手指极其用力,骨节泛着青白色,喉结滚动,却也只缓缓吐出了一个单音节:"追。"

        "是……老太太。"

        男人脸色黑沉,眼神冷冰冰,"先把人追回来,不管有什么代价。"

        说完,他霍地一下从椅子里起身,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薄薄的金属机身在他手心里几乎要被捏得变形,心里藏着一股气没有办法泄出来,脑子里那根弦也不能断,但眼前这混乱的一切又要怎么解释呢?

        他抬脚朝门口走,只不过刚刚走出两步,书房的门被人倏然从外面推开。

        门口,温明庭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顾寒生隔着这几米的距离,视线近乎冷漠地落在她身上,表情也没变过,而身侧握紧的手彰显了他此刻极力克制的怒气跟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

        他不说话,就那么站着盯着她,盯着这个曾经一度在他生命力占据着重要地方的女人。

        温明庭几乎在看到他的时候眼里就充盈着泪水,只要一想到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她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她的儿子是世上少有的高智商人群,这类人做事自有一套,古往今来,这类人多是普通人眼中的怪胎,性格偏执,很容易走向极端。

        但他的儿子没有。这让温明庭觉得幸运。

        她知道他心思深重,却怎么都没想到他父亲的死会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结,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要找一个真相。

        温明庭走进来,顺手将门给关上。

        停顿了两秒钟,她朝他走过去,到跟前时,才发现他眼睛红的可怕,满眼都是红血丝。

        "寒……"温明庭想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却被顾寒生一下挡开,力道有些大,温明庭没有心理准备,往旁边踉跄两步,回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一到冷漠的目光射在她身上,那瞬间,温明庭从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悲痛跟失望。

        "寒生,你到底怎么了?"

        顾寒生看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十分嘲弄,明明心里藏着极致的怒,语气却最是轻描淡写,他道:"我想问问,在母亲心里,我是一个人什么人?"

        温明庭愣住,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

        手机被他扔到桌上,力道不小,那磕碰的声音让温明庭身体一抖。

        "一路走来,对您,我自认为已是做到足够好,但是您为何几次三番想掏我的心,要我的命呢?"

        "你……你在说什么呢?儿子,我……"被他这么控诉,温明庭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她从头到尾当然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霍沁是您找人带走的?"虽是一句疑问的话,但顾寒生的语气却是陈述。

        温明庭眼神闪烁了两下,挪开视线看向别处,嘴角抿了抿,并未说话。

        "呵,"顾寒生扯唇笑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五年前您往我身上狠狠扎了一刀,五年过去您还是继续往我身上扎刀,"顿了顿,顾寒生语气放的更轻,"妈,您真的想我死吗?"

        温明庭眼皮颤动,一脸痛苦地望着他,"我只是震惊,这么多年了我的儿子竟然还没从他父亲去世这个事情里走出来。"

        闻言,顾寒生眼中逐渐被嘲讽盛满,他也很意外地看着温明庭。

        "原来这件事您一直都知道?"顾寒生抬腿猛地踢了一下桌角,有什么东西被震得落到地面,他说,"您一开始就知道他死的蹊跷竟然也能一直不闻不问,所谓的夫妻感情,就这么不值得您为他做点儿什么么?"

        这些话将温明庭的眼泪给逼出来,她捂着嘴,身躯有些佝偻。

        "我……我跟你父亲……"温明庭觉得心脏有些承受不了,她顺势坐在沙发里,手肘撑着扶手,才啜泣着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您既然带走了霍沁,那么必定知道其中的渊源,当年也是您亲自去签的交通意外确认书,这是什么意思?"顾寒生闭了闭眼,嗤道:"我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凡事追根究底将一切黑暗的东西翻到明面上来,那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所以您就连我父亲的死都忍下了吗?"

        温明庭满面泪水地看着他,表情十分痛苦,很多刻意被她尘封的记忆此刻像潮水一样向她袭来。

        她闭上眼睛,眼睫颤抖,语气亦是,慢慢道:"寒生,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意思,是他的临终遗言。"

        男子身躯狠狠一震,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要轰然倒塌,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清。

        视线里,只见温明庭嘴唇翕动着,她说,"我赶去医院时,你父亲还留着一口气,他是为了见我,他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并不希望你为了他陷入仇恨里。"

        "那是一个深渊。没有底。"温明庭抹掉眼泪,望着他,"我们跟齐金还有霍景蔷之间的事,早就缠成了一堆解都解不开的线团,真的很难论出是非对错,你父亲的死给这场无休止的生活闹剧画上了一个句号,你这孩子怎么就……"

        顾寒生心里有一处地方坍塌得彻底。

        他有某一刻的失神,眼睛微微眯着,看向虚空的地方。

        "我以为你不知道的,因为你赶回来时他人已经没了。霍景蔷也早就被霍家的人悄无声息地带了回去,我又怎么知道你这么多年都在……还有那个苏言,我说你一直养着她是为什么……"

        "霍景蔷的女儿是无辜的,让她走吧,作为一切的终点,霍景蔷会去自首。"

        顾寒生闭上眼睛,身体有些轻微的发颤,霍景蔷的女儿是无辜的,那阿纾呢?

        他睁开眼睛望着温明庭,眉梢眼角都是嘲弄。他说,"那您怎么就不想想,如果是霍景蔷她儿子带走了阿纾呢?"

        ……

        霍起庭前脚刚刚收到霍景蔷醒来的消息,紧接着他们就说她人来了虞城现在还住院了,他还未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跟着就接到了霍沁的电话。

        他没有时间耽搁,更没有去思考什么,立马去接霍沁。

        而就在他接上霍沁之后,顾寒生方的人也刚刚追上他们,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车里,霍沁扑在霍起庭怀中哭得十分委屈又可怜,好像这一刻就把她前二十年没怎么流过的眼泪都流了个够。

        霍起庭这会儿人也是懵的,抱着霍沁就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而自己也陷入沉思。

        等过了会儿,霍起庭问她,"是不是被欺负得很惨?"

        霍沁安静地趴在他怀中,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到现在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嗓音带着哭腔,"除了拍了……那种照片,他们没把我怎么样。"

        "那就好。"霍起庭有一些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眼睛闭了闭。

        而他眼中,忽地有些不忍的神色。

        等霍沁彻底缓过来,才听到霍起庭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已经醒了,并且现在就在虞城,不过她身体不太好,所以现在在医院。"

        于霍沁来讲。她压根就没怎么听清楚他的后半句。

        本来还有些后怕跟闷闷不乐,结果听到这个消息,霍沁瞳孔瞬间放大,揪着霍起庭的衣衫,"是真的吗?妈妈真的醒过来了吗?我总算是没有白吃苦,真是太好了。"

        "哥,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吧,好不好?"

        霍起庭拍拍她的肩膀,敛住神色,"晚上再过去。你先跟我回去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其他的我们再说。"

        他送霍沁回去,但霍沁不想离开他,于是霍起庭只好带着她一起去公司。

        办公室配有休息室还有淋浴,让她洗澡休息没有问题,至于衣服,霍沁就暂时先穿他的衬衫。

        他收拾好刚从休息室出来,办公室的大门被人豁然从外面推开,霍起庭听着声响眯起眼睛往外头,随后跟一双几乎要吃人的眸光对视上。

        是顾寒生。

        霍起庭绷紧下颌,眸子微眯,"真是稀客,顾总怎么来了?"

        顾寒生没工夫跟他做这些表面功夫,他上前来,目光掠过他身后的休息室,嗓音阴寒,"霍沁已经回来了,阿纾呢?"

        两个身形几乎同样高大的男人互相对峙,宽大的办公室里萦绕着一股低气压。好像随时会爆发一场战争。

        见霍起庭不说话,顾寒生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额头青筋凸起,怒意席卷全身,"我问你,她人呢?那些事我他妈不追究了,你把我的人还给我!"

        跟着他话语落下的同时,顾寒生顺势踢到了一旁那个半人高的装式瓷瓶,经他这一脚,饶是地上铺着一层层厚厚的地毯也没用。那件瓷器四分五裂。

        碎片四处飞溅,霍起庭的秘书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的连连后退,整个后背贴在门板上,瑟瑟发抖。

        而正在后方休息室里的霍沁听到声响也立马开门出来,"哥,发生……"

        霍沁一抬眼就看到了顾寒生,她眼睛颤了下,里面又关上门缩回去了,还顺带将门给反锁上。

        霍起庭勾了勾唇,身体往后微微一仰,反正他现在是没什么软肋了,便有些无赖地冲顾寒生摊手,"她不在我这里。"

        "霍起庭。"顾寒生咬牙切齿地叫他的名字。

        "她跟着陆瑾笙走了,至于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你跟陆瑾笙之间的事。"霍起庭说。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跟我交换人,是么?"顾寒生冷笑,眼里像是淬了毒一般,"你狠。"

        霍起庭垂眸。视线掠过艾他攥起来的拳头,说,"顾总还是比我痴情。我母亲选择去自首,也算是为当年的事做一个了断,至于凉纾……只要陆瑾笙还在,就迟早会有这一天,我只是让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

        他说完,就狠狠挨了顾寒生一拳。

        霍沁在里面听着外头的打斗声,几次三番想要出来,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了了。就换上了自己之前的衣服,冲出门去。

        落地窗前的沙发区,顾寒生正举起拳头毫不留情地落在霍起庭胸口上,脸色冷漠,但眼底含着杀人如麻的情绪。

        霍沁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她看着一旁瘫倒在地的秘书,冲她怒吼,"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出去叫人啊。"

        秘书脸色苍白,满头是汗,好似丧失了行动力,她伸手指了指他们所在的方向,哆哆嗦嗦地说,"霍……霍总不让……叫人。"

        而那边,霍起庭几乎没怎么还过手,脸上挂了彩,嘴角还有血渗出来。

        他抓住顾寒生的手,说,"这事我认了,但不会后悔,咱们俩之间早就该有一个了断,所以到此为止。而你今天就是将我打死在这里还是改变不了她跟陆瑾笙离开的事实,倒不如别浪费时间,赶紧去找她。"

        几乎在他刚刚说完时,顾寒生又是一拳狠狠落在他脸上,身后,霍沁心疼地跑过来,"哥,你怎么样了?"

        霍起庭看向霍沁的方向,"你站远点,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我帮你报警,我……"

        顾寒生已经住了手,他闭了闭眼,收起拳头起身,霍起庭松了一口气,躺在地上。

        头顶,顾寒生居高临下地看着霍起庭,像是陈述一般道:"给你一周时间,你带着所东西滚回欧洲。"

        说完,顾寒生头也不回头离开了。

        霍沁连忙过来将霍起庭扶起来。眼泪跟珠子一样巴拉巴拉地往下掉,又抬起衣袖去擦他嘴角的血迹,哭道:"他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他下手那么重,我差点儿都以为你要被他打死了。"

        霍起庭这会儿浑身都在痛,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内伤,他咳了两下,又笑笑,手掌轻轻拍了两下霍沁的手背,喘息着说,"叫个救护车。正好,咱们还能一起去医院看看妈。"

        ……

        凉纾再度苏醒,并不是在游艇的房间里。

        四周都安安静静的,房间很大,天花板是雪白的颜色,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花香味,像是玫瑰。

        窗户是落地式,窗帘半拉,通往阳台的那扇门开着,风吹起为纱幔。也送进来清凉。

        从这里望出去,透明的窗玻璃被外头的风景分割成两段,下层是棕榈树,上层是蔚蓝得过分的天空,几乎没有云,蓝的像海。

        从门那里吹进来的风温度并不低,跟虞城不同,隐隐约约间,还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

        凉纾睁眼无意识地望着天花板,房间里十分干净,几乎没有多余的摆件,连墙上的装饰都很少。

        没有时钟,她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而距离她在虞城,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被陆瑾笙从游艇上抱下来那天晚上,她其实有些印象,也不能说清醒,只是有意识。

        在游艇上,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在上面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道多少天,吃任何东西都是吐,到最后陆瑾笙没办法了,只能给她输营养液。

        她记得下游艇那天,是晚上,风很大,空气里夹杂着海水的咸湿味道,她看到了海面远处有光在闪,她问陆瑾笙那是什么。

        陆瑾笙说,那是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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