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三更灯火冬寒冰

小木屋里，一阵阵丹药香气传出，显然有人正在里面炼制丹药，这时，屋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咔嗡”。

        秃头老者双目微闭，若不是摇动的大蒲扇，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这一声“咔嗡”声传来，老者的眼皮微微动了点，这声响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炼丹炉揭开鼎盖的声音，手里摇动的扇子停了下来，老者鼻子一张一合，用力闻了闻空中的丹药香气。

        旋即，一脸兴奋的李青氤从小木屋里冲了出来，双手袖子挽到了手肘以上，头微乱，衣襟上几点药汁的墨绿印迹，右手托着一口镂有精致图案的小银盘，盘中一枚龙眼核大小的玉色丹丸在滴溜溜地转动。

        来到秃头老者身边，李青氤知道老者并没睡着，将手中银盘伸到其面前，语气中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翁大师，您看看，您看看，这一次的‘玉阳丹’如何？”

        翁大师连眼睛都没睁开，道：“开炉早了，火候不足。”

        “火候还不到？可整枚药丸都已经是玉色了，朱雀草的辛辣味道也完全消失了，怎么会火候还不到？”李青氤对自己炼制的这枚药丸信心满满，没想到得到的评价和之前十余次的评价一样，仍旧是一句“火候不到”。

        翁大师慢悠悠地从摇椅上站起，将蒲扇放在摇椅上，伸出右手从银盘中拿起那枚药丸放在左手掌心，左手微动，让药丸在自己的手心缓慢地转动，当药丸在他手心转了大半圈的时候，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将药丸轻轻夹住，然后将手伸给李青氤，道：“你仔细看看。”

        李青氤凝目细看，在药丸朝上的一面，有一道极细极淡的红色纹理，若非翁大师将这面朝上让他刻意去找，这一道极细极淡的红色纹理是难以觉的。

        翁大师又将食指和中指夹着的药丸举起，对着阳星，而后招呼李青氤和他一同虚着双眼看向药丸，道：“注意到没有？药丸内蕴含的红色——也就是朱雀草的药力没有完全均匀。”

        李青氤低声道：“是。”语气中尽是沮丧。

        翁大师将药丸轻轻放回银盘中，道：“这枚玉阳丹唯一一点瑕疵，那就是你出炉早了一刻，浪费了些许药性，若再能多以炉火侵炙一刻那这就会是一枚上上品。”

        “碧盉汁里的药性完全凝聚，朱雀草的药性也吸纳了九成九，说这是一枚上好的玉阳丹毫不为过，无论用来聚火元气或者去寒毒通经脉都能挥极佳的效用。看得出来这枚丹药的炼制，你选材、配药、碾汁、去芜、入炉以至火温都做得很好，所以啊，青氤，你完全不必丧气，这枚‘玉阳丹’已算得上品，以你的岁数来说，已是难得得很了，只要持之以恒，假以时日，你定能在丹道一途大放异彩。”

        翁大师一番话，扫光了李青氤心头的沮丧，他立刻又恢复了自信满满的样子，道：“名师出高徒嘛，有您这样的师傅，弟子可不能差劲。”

        一听这话，翁大师立马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道：“什么弟子，什么师傅，我受不起。今日就到这里，你赶快滚吧。”说罢，转身就回小木屋去了。

        李青氤吐了吐舌头，也转身要离开百香堂，小木屋里又传来翁大师的声音：“《千草千炼录》抄完了没？明日晚饭后把母本给我送回来。”

        李青氤收起嬉笑的表情，恭恭敬敬地高声答道：“弟子昨日已经抄录完了，今日是从练功场直接过来的，没有带来，明日便给大师送来。”

        原来在四个月前幻云子的考核中，李青氤武道修行进步神，烟霞聚岳心法已窥门径，快要炼聚出水元气，幻云子按照承诺便准了他六堂入籍，只要不影响功课，每月有六个半天时间可以去学习别的技能。李青氤自然第一个就申请入籍百香堂，幻云子本就是百香堂的长老，李青氤被批准加入百香堂后，幻云子自然没有再亲自教授他丹道，而是将他推荐给了翁大师。

        翁大师也算是青山剑宗的一位传奇人物，其父翁正朗在朝为官，十多年前乃是方罗国御前侍卫副统领，一身武道修为颇高，在江湖道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为人豪爽好客，未晋升为统领前和江湖人物打交道的时候不少，丝毫没有架子，因此也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小有人望，如今年事已高，挂了个安平都尉的虚职在家休养。

        翁正朗有二子一女，三人都继承了他习武的天分，大儿子留在身边，习了他一身本事，也走了仕途，官至王营飞羽军骁骑都尉，不久前授了五车将军衔，现今世道清平，方罗国内外皆无战事，武将无为，眼见着也该解甲赋闲了。

        二女儿拜入了沧海殿，成了画音仙子的亲传弟子。

        老三便是翁大师，被翁正朗送到了青山剑宗门下，入门不久便显露了极高的武道天赋，被列入成为亲传弟子的候选，同时被允许六堂入籍，翁大师便选了百香堂做一名丹道入座学徒，不曾想修习丹道一段时间炼了几枚丹药之后，却对丹道痴迷起来，连成为亲传弟子的机会也放弃了，一门心思扑在了修习丹道上，时时刻刻研习药草丹谱。这一迷就是近四十年，翁大师从一名无人知晓的丹道入座学徒成了人人敬仰的丹道大师，不仅仅成了青山剑宗百香堂两位坐堂长老之一，在整个方罗国武道界也是人人皆知。

        幻云子自知所学颇杂，在丹道上所用精力有限，难言精深，不愿荒废了李青氤在丹道上的天分，便将其推荐给了百香堂坐堂长老翁大师。翁大师虽然秃头见老，实际上不过五十出头不到六十，精力充沛，于丹道上正是追寻精进之时，平日里兴之所至指点一下百香堂的弟子，并未有收亲传弟子的念头，然而幻云子推荐李青氤来到百香堂随他学习，起初也是碍着幻云子的面子才应承下来，可三个月后，李青氤在丹道上的领悟力确实出群拔萃，又勤奋肯学，让翁大师仿佛看到四十年前的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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