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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死与生


“爷爷,为什么独孤劫余会死不了?难道陈风那一刀没有砍下去吗?”

        “砍下去了。”

        “哦?砍下去他竟然没有死?那难道有人救了他?”

        “是的。”

        “是谁?”

        “他自己。”

        ****

        冷滟滟的刀光像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

        然而,如此锋利的宝刀砍去,却没有鲜血飞溅,有的只是独孤劫余的哈哈大笑,因为冷艳锯已经在他手里!

        原本不能动弹的独孤劫余猛可里一跃而起,点了陈风腰间的穴道,陈风发梦也没有想到独孤劫余竟然会没事。独孤劫余一刀朝马飞劈去,刀未至,刀光便激射而出。马飞吓得立刻松开丁敏,闪到一旁。独孤劫余顺手把她拉到身边。

        何知底又惊又怒,道:“丁敏,你好狡猾,你没有在他的饭菜里下毒?你不想要剑了?”

        丁敏笑道:“兵不厌诈嘛,这是你老人家刚才教小女子的呀。你要是真的舍得双剑,小女子怎会出此下策?”

        独孤劫余冷笑地道:“早在三日前,敏儿就把你要设计害我的事告诉我,于是我将计就计,和你演出好戏,没想到你就是我要找的杀父仇人,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何知底冷冷地道:“我们这里有六个人,而你们只有两个人,一场血战之后,究竟谁生谁死,尚未知晓!独孤劫余,你何必如你父亲一样执迷不悟,我们可以握手言和,放下刀剑,一起去寻找宝藏。从此,荣华富贵,逍遥快活,岂不妙哉?”.

        独孤劫余道:“可惜我独孤劫余天生天养,不识抬举,你要寻宝,就到阴曹地府去寻吧!”

        何知底怒道:“那别怪在下赶尽杀绝!”

        丁敏笑道:“人多欺负人少嘛?两位哥哥,你们出来吧。”拍了两下手掌,只见丁豪丁杰带着十几名幻剑门的弟子冲了进来。

        丁豪道:“江湖险恶,三妹你终于明白了吧?”指挥众人,包围着何知底他们。但是,何知底毫无惧色,反而哈哈笑道:“丁敏,你会叫人帮忙,难道我就不会吗?”

        ****

        “乖孙,你知道何知底他叫了什么人来帮忙?”

        “我不知道,爷爷你快说!”

        “是公孙楚。”

        “那个酒疯子?”

        “是的,他这次出现,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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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知底也拍了两下手掌,只见李顺和王起拖来一人,扔在地上。那人蓬头垢面,满身酒臭,竟然是那昔日风光无限的“双剑秀士”公孙楚。

        丁敏骂道:“何知底,你好卑鄙!”

        何知底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丁敏,既然你们人多势众,我们还是先行撤退,请你们让开。不然……哼哼!”伸出左脚踏在公孙楚身上,公孙楚受痛“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吓得伏在地上发抖。

        独孤劫余道:“公孙楚,以你的武功,足可以驰骋天下,何必自甘堕落?你只要肯拼命一击,这里谁能把你制服?”

        公孙楚依然卧地不起,毫无斗志。

        何知底等人哈哈大笑,小空空道:“今非昔比,现在的公孙楚的神经早就被酒精麻木了,即使你给他一把剑,他也不会使。”说完,一脚踹他脑袋,公孙楚伏地哆嗦,十分害怕。小空空又忍不住“呸”的一口浓痰吐去,哈哈大笑。

        独孤劫余道:“我初入中原之前,就听说当今英杰当数‘破刀十三郎’姜云和‘双剑秀士’公孙楚。如果雪峰一战,阁下输了与他,自当十年磨一剑,与他再决雌雄!大丈夫凡事但求问心无愧,至于生死成败,哪能管得了它许多?”

        谁知,公孙楚听到“姜云”二字好似着了魔一样,哆嗦不已,连连叫道:“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丁豪见丁敏失魂的样子,怒道:“三妹,你难道还关心这个废人?你、你、你……”

        何知底笑道:“丁姑娘,当初如你肯从我的计谋,药了这独孤劫余,你既可得紫龙青凤剑,我也不用出此下策,拿他当挡箭牌,岂不甚好?”

        丁敏泪眼汪汪,哭颤道:“公孙哥哥,你怎么还是这样?你为什么就不能振作一点?”

        “公孙哥哥?”独孤劫余看着这如带雨梨花的丁敏,心头一震,想到这么一个女子与父兄反目,孤身盗剑,却非为己的种种异样行径,先前的不解,仿佛被这一声声亲切的“公孙哥哥”给叫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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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独孤劫余明白了什么?丁敏和公孙楚又是什么关系?丁敏她对独孤劫余又是怎么回事?”

        “呵呵,孙乖,你似乎对他们的事情好感兴趣哦。”

        “爷爷,你别老卖关子,你快说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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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敏转身对独孤劫余道:“独孤哥哥,我求求你,你放他们走吧。”

        “不行!”,独孤劫余道:“我一门四十余口,统统死在他们手里。这十几年来,我从塞外一直闯荡到中原,皇天保佑,好不容易才得见仇人,岂能轻言放过?”

        何知底脸色一变,把剑架在公孙楚的脖子上,隐隐渗出血珠,并道:“我数三声,你们还不退开,这酒鬼就人头落地!一、——”

        丁敏心中不忍,哀道:“独孤哥哥,是我对你不起。公孙哥哥已经够可怜的,这世上他已经无亲无故,人人都可以欺负他,瞧不起他,打他,骂他,你就可怜可怜他,别让他受苦受罪了!”

        独孤劫余看着丁敏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忍,不禁长叹一声。可是手,却依然紧握着刀柄,他是不甘心啊!正是这个人,这个名叫何知底的人,一夜之间杀了自己全家四十余口,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浪迹天涯;正是这个人,使得自己苦练十年刀法,艺成后又花了十年,踏破塞外每一个草原每一个沙漠都寻之不得的;也正是这个人,还想斩草除根,设计陷害自己以图宝藏,若非丁敏道破,自己早已死于非命!现在,他只要拔出宝刀,来一招“天王十八斩将刀”中的凌厉杀着就可以痛快地把他砍成两爿,报了二十多年来日里夜里时刻不敢忘的积在胸间的大仇,难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远走高飞?

        独孤劫余那紧卧着刀柄的手始终松不开!

        何知底喝道:“二——”

        丁敏心里焦急,泪流涔涔,忽然把剑架在脖子上,道:“独孤哥哥,今天我算是求你,你就救救那可怜的公孙楚吧。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能独活在世上了!”

        事出仓促,众人来不及阻止,丁豪急道:“三妹,到今天,原来你还、还这么……这么执迷不悟啊!”

        何知底挺了挺宝剑,那个恶狠狠的“三”字,就快要从牙缝里迸出来。丁敏闭上眼睛,横剑待死。

        独孤劫余仰天长叹,大叫道:“独孤劫余啊独孤劫余,你怎么如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独孤劫余啊独孤劫余,你这个不为家仇无父无母的畜生,你如何生于天地之间!”把头一歪,装作看不见,示意放行。

        何知底等人大喜,挟着公孙楚急急忙忙往门外走。

        ****

        “爷爷,难道就这样让何知底跑了?”

        “是的。可是何知底本是穷凶极恶之徒,虽然独孤劫余让他一条生路,他却不会就这么简单地一走了之。”

        “他要干什么?”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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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知底走出门外,恶向胆边生,叫道:“独孤劫余,这件废物,是我提前送给你和丁敏大婚的贺礼!”双掌一推公孙楚的背门,公孙楚整个人就像巨木一样撞向独孤劫余。独孤劫余自然地伸手把他给接住,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何知底手中铁扇“唰”的一声打开,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如疾风暴雨般地射向二人!这把貌不惊人的铁扇,竟然也是“武林十大神兵”之一的“飞雨落花红”!这飞雨落花红又简称雨花针,藏于铁扇中,一发百数枚,别人只见一片白光如同狂风卷雨飕飕而来,待针穿体而出,便已沾满鲜血,仿似片片红色花瓣悄然坠地,故曰其名。

        独孤劫余刚接过公孙楚,哪里避得开这铺天盖地的银针?除非拿公孙楚当挡箭牌,可这种事情他可是宁死不做。

        突然之间,白影闪动,丁敏以比平时快三四倍的速度,挡在二人前面,挥舞长袖,拨打银针。她身材苗条,步履轻盈,身形疾转,仿佛在翩翩起舞,舞啊舞,舞啊舞,姿势美妙之极!独孤劫余和公孙楚一生身经百战,还没有见过如此绝妙的画镜,不禁看得痴了!而这刹那的时间,也仿佛被凝结冰封,成了永恒,成了一生一世!

        然而,飞雨落花红既为武林神兵,以丁敏的能力又如何能躲得开?只听“扑嗤”、“扑嗤”地数枚银针深深刺进了丁敏的身体。

        何知底等人无心恋战,各使眼色,分开四散逃走。

        只见丁敏如白虹般划过,直追着“过江龙”陈风,因为他手里拿着紫龙剑。丁敏身中数针,却仿佛无事一般,行动反比平时更快。

        独孤劫余和公孙楚稍微迟疑半晌,也追出去。众人也赶忙紧跟着追去,出了庭院却不见了丁敏等人的踪影。

        ****

        陈风骂道:“你不要命吗?我主公的银针喂过毒药,你过度提气运功,毒气很快就蔓延全身,你何苦不惜性命?”

        丁敏叫道:“你把紫龙剑还我!”一招狠过一招,而且招招是不要命的打法。陈风的武功本来比她要高,但一来想逃,二来心慌,虽有宝剑却忘了如何使唤,惊慌失措之际竟然被丁敏刺中要穴,顿时软瘫在地。

        丁敏夺过剑,紧紧握着,忽然口流黑血,只觉天旋地转,最也支持不住,昏倒在地。两眼朦胧之中,她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于是一丝艰难而苦涩的笑容,出现在她那苍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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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丁敏她究竟是喜欢独孤劫余呢,还是喜欢公孙楚?”

        “我不清楚。”

        “她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为了救自己两个心爱的男人。”

        “你是说她同时喜欢上了两个男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她唯有一死。”

        “她怎么突然之间好像武功大进了?”

        “因为她本着必死的信念,便豁出毕生精力,结果发挥了自己也想象不出的效力,也可以说是回光返照。”

        ****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好像鲜血般凄绝,亦艳绝,一只孤鸿边飞边鸣,叫声从晚风中传来,显得无比哀伤。

        独孤劫余远远望见丁敏依偎在公孙楚怀里,两人均泪流满脸,低低地言语,只见公孙楚连连点头,却不知二人在说什么。

        丁敏看见了独孤劫余,伸出手来,叫道:“独孤哥……哥……”独孤劫余握住她的手,轻轻地道:“敏妹。”丁敏道:“独孤……哥哥……对不起啊,害得了你报、报不了仇,我、我……”说急了,不禁连连咳嗽。独孤劫余道:“仇可以以后报,现在重要的是你先把伤养好。”丁敏苦笑道:“我、我不行了。独孤哥哥,你心里恨我吗?”独孤劫余道:“傻瓜,我在茅草屋旁的大树上告诉过你‘我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不管她做错了什么,我还是会真心喜欢她的。’,我一向有诺必依,从不食言。”

        丁敏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继续道:“即使你心里恨我,我也不会怪你。是我不好,我先前只是利用你来帮我夺剑……我原先心里只有公孙哥哥,现在……唉,独孤哥哥,其实我真的不想死,我、我是多么的想和你一起到塞外的大草原上骑马看落日啊……如果有来世,你愿意陪我去吗?”言罢,已是气若游丝,听不见她说什么。

        此情此境,独孤劫余不禁滴下两颗英雄泪,知道丁敏对自己毕竟还是有一份情意,冲口而出道:“愿意,当然愿意!我们要去草原,要去瀚海,还有冰川、高山……不管日落还是日出,一样照看。”

        突然,丁敏大叫:“两位哥哥,敏儿不孝,母亲的寿宴我不能去了!”独孤劫余回头一看,却是丁氏兄弟赶来。突然,自己握着的丁敏的手无力软下,并且迅速变冷变硬。一回头,丁敏已经香消玉殒了!丁氏兄弟放声大哭。

        公孙楚大叫一声,捡起地上的紫龙剑,霍然站起,振臂长啸,啸声直上天际!落日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又高又大。独孤劫余忖道:“他终于站起来了!”

        丁杰戟指怒骂:“是你,是你害死三妹的!”

        公孙楚惨叫一声,突然发足狂奔,像个疯子似的,一下子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

        落日。孤坟。

        独孤劫余看着新建的坟墓,丁敏的一缕香魂便埋在黄土之中。独孤劫余生于塞外,一生中还没碰过像丁敏如此令人心动的女子。爱也罢,不爱也好,或许这便是缘分,她就像一颗耀眼流星划过他的脑海,如真似幻,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情之一字,本是微妙,有人终日相处,却无法生情;有人顷刻之间,便情不自禁爱意萌生,甚至生死相许,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便是这样。

        丁豪道:“原来你不知道三妹和公孙楚的事情。三妹和公孙楚之间其实早就有婚约,此事这里一带人人皆知。那时候,公孙家的武功和地位都十分低微,而我们幻剑门声名显赫却没有嫌弃它,依然遵照祖训,打算招他过来当女婿。”

        独孤劫余仿佛没有听见,忖道:“敏儿心里喜欢公孙楚,情深意笃,久而弥坚。而我只是新知,怎比公孙楚这旧好?唉,敏儿已经死了,我计较这些干什么?只要她心里对我存在着一丝半忽的情意,我也应该心满意足。”

        丁豪继续道:“可是后来,公孙楚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法,数日之间,便威震江湖。当我们丁家欢天喜地地去和他商量婚事的时候,公孙楚竟然变得目无二子,他哈哈大笑地说他公孙楚英气盖世,自会雄霸天下,不会被这段无聊的婚姻所束缚。把我们丁家大大地羞辱了一番,还把丁杰打伤。自此,两家反目成仇,恩断义绝。”

        独孤劫余忖道:“只要敏儿能够活着,即使她要选公孙楚而不选我,我也心甘情愿。她当时飞身挡银针的时候,究竟是想救我呢还是救公孙楚?或者两个她都要救?即使她不救我,但只要她快乐幸福,我什么都愿意。”

        丁豪继续道:“岂知三妹自小对公孙楚仰慕之极,伤心之余,爱意不减,坚决不肯嫁其他人,迫得她紧了,她就离家出走。可后来公孙楚又竟然破天荒地向飞龙山庄提亲,更令三妹伤心。后来为姜云所败,变成了一个疯子。我们以为三妹大概就此回心转意,岂料她一如既往,不改初衷,反而对他又多了一份怜悯之心。十年来始终孑然一身,时时为他排忧解难,一个女子,这样委屈自己,唉,情之所钟,为之奈何?三妹确是性情中人!”

        独孤劫余忖道:“她和在一起的时候,确是真情流露。如果她对我无情无义,就会和何知底一起陷害我。但又或者是她天性纯良,不为区区两把剑而害人。但如果何知底拿公孙楚来要挟她,她会不会出卖我呢?唉,敏儿已死了,这一切恐怕永远是个迷了。”

        丁豪继续道:“独孤兄弟,人死灯灭,你也不用再伤心难过。兄弟,现下的头等大事就是找出何知底,把你家和三妹的仇恨一起报了!如有用得着我们丁家的地方,独孤兄弟你尽管出声。”

        独孤劫余忖道:“敏儿,敏儿,你听得见吗?我要走了,如果来生有缘,就来世再聚吧。敏儿,我走了!”

        ****

        “爷爷,那后来独孤劫余他们报完仇了吗?”

        “没完。他们仇人一共八个,丁敏杀了陈风,在追踪路上,丁氏兄弟杀了李顺和王起,独孤劫余杀了马飞,剩下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那爷爷,独孤劫余现在身在何方?”

        “他啊?和咱们一样,在这所茶棚里吃茶来着。”

        独孤劫余放下手中的碗,奇怪地看着这对爷孙。他并不是奇怪他们知道他的事情,而是奇怪这对爷孙的相貌。

        不管是谁看了这对爷孙,都会感到奇怪。

        那爷爷,脸色红润,身材矮小,明明是个三尺孩童,然而谈吐举止却老练精干,似个八十岁的老头。而那孙子却相反,鹤发童颜,身高七尺,长得像个垂暮老者,神情语气却天真可爱,状若小儿。

        独孤劫余起身打个招呼,道:“两位朋友,既然认识在下,在下也斗胆敢问两位大名?”

        那“爷爷”呵呵笑道:“独孤大侠,不必多礼。老夫年过八十,人称‘不老童叟’,这是我的孙子‘白发老孩’。”

        那“孙子”可爱地笑道:“独孤大侠,你好!”

        独孤劫余一生见过的奇人奇事不计其数,这样的爷孙倒真没有见过,只觉他们正邪难分,也无言语,便道:“告辞。”转身欲走。

        童叟道:“前面五里亭,有个小偷。”独孤劫余一愣,道:“小偷?你所说的是小空空?”老孩道:“不过,公孙楚可能已经比你先找到他。”独孤劫余搞不清他们是什么人,却不知为何对他们的厌烦油然而生,便大踏步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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