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类

“……刚才那是什么？”

        虎杖悠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显然是没有想到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有一段记忆强塞进他的脑海里。记忆里的那个女孩与面前这个女生有七八分相似，可他可以很肯定地说，他小时候从未与她有过任何接触。

        真的吗……？如果放到先前还没有接触咒术界的一切时，他肯定早就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然后忘记了对方。可现在虎杖悠仁却觉得这一段记忆是咒术的一种使用方式，说不定术式的内容就是［强行改变他人的想法］。

        刚才东堂葵好像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可那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又没出现在自己身上，奇了怪了？为什么？

        被东堂揍了一拳脑袋变得笨笨的虎杖悠仁决定不想了。

        “哦，虎杖，你记起来了吗？”

        东堂双手抱住双臂，脸上流下热泪，开始滔滔不绝讲述起刚才他所回忆起的过往。

        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暗恋小高田三年的他打算在毕业典礼上跟小高田表白，于是找了两位挚友，也就是少女和虎杖一同商量。结果虎杖一口咬定小高田会拒绝东堂，而少女什么话也没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结局跟他两位挚友说的一样，东堂的情书在樱花树下被小高田撕成碎片与花瓣一起吹拂而走，只留下泪流满面暗恋无疾而终的男人。挚友们于心不忍，为了让他打起精神，少女和虎杖一同陪他去吃拉面。

        这一刻，少女和虎杖的表情皱成一团。因为他们都很明白，自己从未和东堂葵在高中之前见过面，如果真的有，那也不可能会出现高田这个偶像！但东堂葵本人对此好像深信不疑的样子，他已经一口咬定虎杖是他的挚友了。

        东京都姐妹交流会，本质上是为了让两校学生进行学术交流的，不知道为何近几年来变成了攀比的现场。东堂回想初心，开始一步步指导他的新挚友，一时间忘了少女。被遗弃的她百般无力，看向一旁的吉野顺平。

        突如其来的视线让吉野原本微微驼着的背立刻挺直，连忙招呼出自己的式神出来。巨大的水母出现在他的身后漂浮着，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一样，这让他咽了一口口水。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扑过来了！好恐怖！

        “这是交流会吧？别担心，你尽管全力以赴冲过来吧，毕竟实战经验对手术室来说很重要哦。”

        少女的态度与那时一样令人感到心安，吉野顺平舒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在加入这所学校后他就充分意识到了自己跟其他人的差距，但这却成为了他行动的动力，为了追赶上大部队的脚步，他拼命刻苦练习术式的使用方法。当初真人通过改造他大脑使他获得术式的后遗症，也在家入老师的治疗下一点点好转。

        这里的大家跟先前的人不一样，他们的善意是切切实实的，他想要回报各位的关心。

        “好的，我上了！”

        好耶，到了我最喜欢的打架环节了。

        吉野顺平是远程法系，而我是近战物攻，相性最差了。光是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就花了不少的时间，因为现在的他在设定上是咒术的初学者，所以僵直时间很大，一旦拉近了距离就是单方面挨打了。所以当他触手攻击向我时，我就会选择使用武器格挡，不选择后退。

        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我这把刀沾满毒液]的画面。

        但即便如此，那些毒素也还是给我的角色短暂性带来了麻痹buff，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点。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他的麻痹吃多了会带来另一个buff[情感失调]。

        这个先前有遇见过，debuff的效果就是选项会变少。

        就在这时，一条滚动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特级咒灵·花御，特级咒灵·真人入侵结界。］

        她很强。吉野顺平很早就明白了这点，但即便是这么强的她，在面对弱小的他也会拿出全力应付，这是对对手的尊重无论是谁，都值得拿出百分百的态度去面对。顺平很感激她，不过再打下去自己就得失血过多混过去了。他和体质异于常人的虎杖悠仁不同，正常的伤口对他来说还是很恐怖的。

        他摔倒在地，如果不是有式神在后面垫背，自己肯定骨头散架。

        “……东堂。”

        不对劲。

        东堂葵立马停下攻击的动作，结结实实挨了虎杖的拳头。虎杖惊讶地哎了一声，但他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虎杖身上，他内心油然而出一种怪诞感，那就是他的心灵挚友他能察觉得出来少女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收起武器的少女眼神无光，身上散发着低压。就好像被剥夺了灵性，没有自我的思考只是一个躯壳、一个木偶，只会听令于他人的傀儡。

        她的手指向另外一个方向。

        “有什么混进来了。很危险。”

        下一秒，不知道是谁放下来的帐笼罩了这片森林。

        “帐？！为什么会现在出现！”

        虎杖悠仁脸上满是被殴打的伤痕，吃惊地问道。

        很危险，弱者的本能在告诉吉野顺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坐在屏幕外的我看着剧情，之前的下水道剧情就告诉自己，这家伙后续还会有动静，挑在这个时间节点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怀着[终于来了啊！]的心情，不由得开心了点。毕竟这种中忍考试有反派入侵是最不出乎意料的剧情了，能和平进行下去才会让我吃惊。

        少女收起咒具，神情冷漠地先行一步，她甚至经过东堂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就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一样。

        不对劲，不对劲。

        东堂葵看着他挚友的背影，明明来到这里时还好好的，怎么一瞬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喂，你刚刚用了什么咒术？”

        东堂葵看向还坐在地上发愣流冷汗的吉野顺平，他原本害怕的心情被这一声发问给打散。

        “用了，神经毒素。”

        对了，为什么会用。

        好像是见到她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在里樱高中，跟她一起并肩作战时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招式。然后就用上了，根本没有一点犹豫的想法。

        “……myfriend！我们追上她！”

        “好！顺平，你不要勉强！”

        虎杖悠仁刚想追上东堂葵，发现他还呆愣着，便叮嘱了他一句。

        又什么都没帮上，他们又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可恶，可恶！自己来这里到底是干嘛的啊！

        顺平强硬撑起自己的身体，自己就算是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明白这点。那里有危险到极致的气息，杀气都冲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他们能不要命地冲过去？他也想帮忙，可是……可是，这种时候过去了就是帮倒忙啊！弱小的自己什么也办不到！还会成为累赘！虽然很不甘心，但吉野顺平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至少，不过去添乱，就是自己帮的最大的忙了。

        “哎～你没有去那边啊。”

        禁忌的仓库，这才是我的目的地。另外一边会有东堂虎杖二人解决，倒不如说，那边闹到热闹更像是吸引眼球的障眼法，一定是在为了什么打掩护。对于拥有全地图的我来说，只需要根据指引就可以找到目标了，就比如说，现在站在仓库门口的咒灵，真人。

        他已经动手杀死两名看守了，铁门被破坏。仓库，存放东西的地方，还专门派发看守盯梢，那里面存放的东西肯定很不得了。

        里面很大可能会有两面宿傩的手指吧。

        真人摸着下巴眯起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开心地大呼一声。

        “我就说嘛！难怪先前觉得你的灵魂很奇怪，原来是有东西压制住你啦~现在的你完全就是我们这边的人！”

        一把□□从她的手掌心中出现，耍了个枪花算是装酷，一言不发。冰冷的双眼，毫无波澜的情感，空壳，什么都没有，和他们相似的存在。

        然后，爆发。

        仅仅是几个星期不见，她的实力又往上拔高了几层。太恐怖了，真人堪堪躲掉朝他头部横截面挥扫的攻击，根本不给喘气的机会，无法捕捉的攻击速度，这就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啊！

        明明和他们是差不多的气息，但为什么灵魂还是人类的形状。

        真人吐出存放的人类，还没来得及变形，□□挥舞便如同割草一样斩杀了这些曾经是人的变形怪物。没有怜悯，没有停顿，甚至连呼吸心跳都没有改变。大概就像是一个不注意踩死了蚂蚁，一点也不在意刚才毁灭了一个生命。

        “喂喂喂，给我点面子啊。”

        真人感到有些惋惜，虽然对于他来说做一个改造人十分简单。

        他现在好喜欢她，同类之间的喜欢。

        女生活动了一下脖颈，耸了耸肩，然后——

        “你不需要吧，那种东西。”

        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

        真人仿佛回到了那天，被打得憋屈的那天，被强者的气场支配的恐惧，她又回来了。

        人性又逐渐包裹住了她那原本不再光彩的灵魂，像是全身的神经终于没了障碍，连通了。

        好恐怖，快逃。

        [会死]这一想法又一次抵达他的大脑。

        “哟，麻烦你这次要死得彻底一点。”

        速度缓下来了！可在刚才还没有的恐惧为何现在出现了，明明实力完全不同！

        “你这家伙明明不是人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变回人类的模样了？！”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我一直都是人类。”

        窒息感，眩晕感，她的灵魂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

        看不清，可恶！

        就在真人决定展开领域，帐被抬升起来了。

        罪魁祸首便是最强的五条悟。

        不过，很明显，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闹剧边缘的一人一诅咒。

        东西也到手了，不跟你就纠缠了！

        “别走啊，我说了吧，你要死的彻底点。”

        两把木仓？！这次是另一侧手心冒出来的！术式？还是咒具？！

        少女不费力地挥舞着两把长木仓，即便是反转术式的治疗也跟不上她的快攻。

        再这样下去绝对会被攻击到灵魂的！

        “你一定在想，我会不间断攻击然后才能触碰到你的灵魂吧。”

        什。

        什么时候……？

        灵魂被戳穿了，被无数的细小的却又无法忽略的痛，从外朝内一点点蚕食。她将两把长木仓收回，像是溶解了一般顺着伤口放回到体内。

        “顺平的毒液还残留在枪上哦，而且在此之前，我的血液里也有他的毒。”

        没错！在和吉野顺平交战时贪图轻松没选择后退躲避他的毒触手，武器竟然残留了毒液，此刻竟然成为了我的攻击手段之一。而中了[神经毒素]的［我］，血液里有毒，长木仓从体内而出，沾着毒血。

        “花御！”

        “什么！”

        他把两面宿傩的手指丢了出来作为诱饵，遭到重创的另一只特级咒灵不顾自身强硬抱起真人，在地面上生出来的藤蔓冲向手指。

        要么选择手指，要么选择两个重伤的咒灵。

        完全没想到会有救援的我草率地收起长木仓，我那iq高达53万的大脑告诉自己，先去拿手指。虽然他们受了重伤，但两个特级对［我］而言还是很吃力的，更别提［我］的药在和真人对打的时候已经嗑没了。再加上手指对于诅咒来说可以提高战斗力，如果落到那个藤蔓的手里，自己估计会死个好几回。

        啧，留你们一条狗命！

        [获得了两面宿傩的手指6]

        哈……要好好谢谢顺平才行。

        “喂！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大战之后的两校集合，伤员被抬去医务室接受治疗了。禅院真依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不对，那个最应该注意的人却消失不见。

        “学妹不见了啊！！”

        这则惊天大消息仅仅只用了几秒，就传遍了两校人的耳朵。

        “这么说起来，我们去打那个植物咒灵的时候，没有见到她。”

        东堂葵和他的兄弟打得尽兴，一时间忽略了需要观察的对象，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确实在刚才的大战里没发现她的身影。

        “不，不会是——”

        三轮开始颤抖，她的学妹不会就这么丧命吧？！绝对不会吧！

        “冷静点三轮，我去找她。”

        西宫桃的咒力已经见底了，但心里依旧担心着那个孩子的安危。大家都可以出事，但唯独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从树林里出来的女生拖长了声音，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之下出现。她捡掉脑袋上的树叶，另一只手踹在口袋里，悠哉悠哉的态度。

        又回来了，他的挚友！

        东堂葵一瞬间感受到他挚友的变化，决定给她来个爱的拥抱。

        “抱歉抱歉，我找虎杖同学和吉野同学有事，能告诉我他们在哪吗？”

        什么。

        “不愧是我的挚友！跟我看上了同样的人！那个阴沉脸排除掉也是没问题的。”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等等，不要什么都不解释就抱住我啊……！”

        京都校的大家看见她还健康没怎么受伤地出现在跟前，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禅院真依捏住她的耳朵，说等她解决掉自己的事情之后要好好审问她去干什么。

        综合上述，东堂为了看他的新挚友，和少女一同前往了东京校的医务室。

        她想找的两个人都在。

        “啊，是京都校的。”

        野蔷薇和悠仁其实没怎么受伤，伤势更加严重的是伏黑惠，他们两个趴在伏黑的病床上吃橘子。吉野顺平作为较健全人士，被野蔷薇使唤去买饮料，刚回来没多久。

        “你们好。”

        少女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气氛被她搞得像是求婚现场一样沉重。

        “喂女人，你身上有我的手指吧。”

        虎杖的脸上突然多出来个嘴和一只眼睛，是两面宿傩。比起他的突然出现，说的话反而更让人震惊。

        被打断的少女没有反驳，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六根被封印着的手指。

        “六根？！你怎么找到的！”

        伏黑惠率先弹跳起来，还顺势牵扯了自己的伤口。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伤了，整整六根手指就这么展现在他们面前，可是让人大吃一惊的啊。

        “嗯，说明起来很麻烦呢……我想大概过不了多久上面的人会来找我的吧，到时候你们听他们的说法就好了。”

        她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而是把手指送到虎杖悠仁的眼前。

        “趁老师没来之前，你自己决定吧。”

        虎杖紧张地接过手指，这个时候应该是要吃下才对吧……可是六根，他承受的住吗。

        会不会爆体而亡啊。

        “然后，我还有一件事情。”

        就在虎杖对着手指发愣的时候，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吉野同学，虎杖同学，谢谢你们。”

        充满谢意的鞠躬与感谢，打得他们两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觉和那天的立场变了呢。

        “……为什么要谢谢我？明明我什么也没做。”

        “我也是，突然之间的道谢可是会让人摸不清头脑的哦。”

        眼见二人没有想要收下谢谢的心思，少女叹了一口气向在场的各位解释原因。

        “虎杖，谢谢你跟东堂一起并肩作战，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想现在东堂的伤势可能会更加严重。”

        “吉野，谢谢你那个时候对我使用神经毒素，虽然我因此受了不少伤，但正是你的术式我在关键时刻得救了。”

        明明我也害了你啊……

        吉野顺平握紧了拳头，低垂眼眸看不清神色。

        “吉野顺平。”

        她呼唤了他的全名。

        “请不要自责了，虽然你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但我还是要说，是你救下了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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