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死亡其实并不可怕

“快点，快点离开。”一群孩子脚步慌乱的林子里跑去，后面还有追赶的脚步声。

        “啊！我的脚——”男孩摔倒在地上，脚踝处瞬间肿了起来。“还能走吗？伊特。”女孩扶起他，边走边问着。“别管我了，艾莉，快要追上了。”男孩颤着声音推开了女孩，让她快逃。

        “嘿嘿，怎么不逃了，一群小东西。”被提起的身体，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伊特闭上了眼，却在下一刻，摔到了地上。

        “艾莉，你——”伊特怔住了，那个高大的男人竟然就这样死了。艾莉脸色惨白的抓起他的手，就跑前跑去。“这次可真是幸运，竟然有个魔法师。”没去看死去的同伴，领头的男人贪婪的看着艾莉逃跑的方向，“追上去，小心别伤了那个宝贝。”

        “艾莉，我——”伊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闭嘴，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伊特。”明明应该是被保护的女孩，明明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却还是倔强的扶着男孩逃离。

        “前面的小鬼，你们的同伴在这里喔。”身后传来的叫喊声，艾莉僵住了脚步，不敢回头。伊特转过头，瞳孔放大，“艾莉，他们，他们被抓住了。”焦急的语气里只有深深的绝望。艾莉握了握拳，把他放在树下，然后转过身，“伊特，听好了，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会做。”男孩听不懂她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近那群坏人。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艾莉努力抑制住恐惧，冲那个领头人说道。“嘿嘿！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小鬼。抓住她。”男人挥手让人抓向艾莉，那人却在下一刻全身爆裂。鲜血溅了她一身，艾莉墨色的双瞳紧盯着那人，“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耳边伙伴的尖叫声，艾莉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等待那人的答案。领头男人阴狠的瞪着她，僵持了一会儿，才放开了那群孩子。吓坏了的小孩慌乱的跑开了，没有敢看艾莉一眼，除了瘫软在树下的伊特。

        “真是乖孩子，走吧。别耍花招，你的同伴可还没走远。”男人绑住了她的双手，推着她往回走去。伊特的手用力抓住地面，他喊不出口，颤抖着身体，甚至不敢看她离开的背影。

        那年，艾莉十二岁，伊特十五岁。突然降临的灾难让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然后，艾莉为了他们，自愿被抓走。同年，魔女的传说在城镇蔓延。

        “伊特，你知道吗？死亡，其实并不可怕。”艾莉的容貌一点都没有变化，她赤着脚，白色长发拖在地上，走向了他。

        “大概吧。艾莉，终于见到你了。”伊特沧桑的好像五十多岁的老人，明明距离那次分别，才过去不到两年的时间。

        “是啊，终于见到你了，伊特。”艾莉的手太过苍白，连细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冰凉的有点可怕。“我很想你，伊特。”还是那个怀抱，给过她温暖的怀抱。

        “艾莉，我们回家吧。”伊特握住她的手，眼神浑浊的看向远处，迈着有些不稳的步子走去。艾莉乖乖的任由他牵着，脸上笑容浅淡。

        那一夜，克伦家族的城堡被一场大火燃尽。想靠近救火的人，都被结界弹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整座城堡化为焦土。

        普通的小屋里，只有桌椅和一张木床。这就是伊特生活的地方。

        “艾莉，今晚可以看星星了。”伊特指了指夜空，回头对她说道。

        “是啊，终于又可以一起看星星了，伊特。”艾莉抬头看向夜空，墨色双瞳里却仿若空洞无物。

        “伊特，谢谢。星星很漂亮，我很高兴呢。”背靠背坐在屋顶上，艾莉伸手抓向天空，什么都没有。

        “伊特，你知道吗？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从被带走的那年，我就知道了。”艾莉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眼神空洞死寂。

        “伊特，你知道吗？我为了活下去，什么都会做的，呵呵。”仿佛想到了什么，艾莉笑出了声。

        “杀，杀，杀。那份罪，是怎样都抹消不去的。伊特，如果，你没能找到我，我可能真的就变成魔女了。”缓缓叙说的声音，没有起伏，仿佛事不关己。

        “我知道的哦，他们一直都害怕我，厌恶我，所以才会下药迷晕我。送到活祭的村子里。”那是艾莉死亡的那天，也是新生的那天。

        “伊特，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神明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不拯救你们呢？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不惩罚罪恶的人呢？如果有的话，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痛苦呢……”艾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夜风的吹过。

        “伊特，我啊，其实怎样才无所谓的。只是，害怕孤单一人。在克伦家族的一年多来，我玩得还算开心。只是那个报废小少爷，太脆弱了，随便刺激几次，就坏掉了。”微微翘起唇角，艾莉似乎有点小开心。

        “艾莉，艾莉，你是我的了。”克伦的眼底闪过兴奋的光芒，还算英俊的脸都扭曲了。艾莉讥讽的看了他一眼，“克伦少爷，你的伤似乎没有痊愈吧。”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治好了。

        “艾莉，不可以说喔！不然就惩罚你了啊！”克伦眼底的阴暗足以说明了一切，他的手缓缓在艾莉的身体上游走，摩挲。忽然暴起的魔力，在她的身体上留下深深痕迹，鲜血淋漓。

        艾莉眉心微皱，墨色双瞳里平静无波。“为什么不求饶？艾莉，不疼吗？”一道道伤痕重叠，鲜血蔓延在地面上，克伦疯狂的冲她大喊着，nve待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为什么他会认为这样的疼痛就能打倒她呢？艾莉低声的笑着，让他更加暴躁了。

        日复一日，濒临死亡，又被治好，然后又被nve待至濒临死亡。艾莉始终没有向他求饶，那双平静的墨瞳，最后差点逼疯了他。

        “你说，伊特他——”艾莉蜷缩在地上，低声呢喃着。“艾莉，时间快到了。”莱斯特的声音有些迟疑。“我知道了，谢谢你，莱斯特。”艾莉缓缓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地下牢房。赤着脚，白色长发拖在地上。

        但凡她走过的地方，全都燃起了火焰，抓住的她的人在一瞬间被火光包裹，凄厉叫喊。

        “艾莉，你要去哪里？你是我的。”克伦冲向了她，抓住她的手腕，唇角笑容还未扬起，整个人就变成了火团。“克伦，我不讨厌你哦，真的。所以，你安心去吧。”艾莉对他笑了下，然后继续往外面走去。

        在她走出之后，大火包裹住整座城堡，燃尽了一切。“命运真是难以捉摸呐，艾莉不知道那个世界的走向，克伦家族却还是如同原来的剧情一样，灭亡了。”莱斯特看着屏幕里画面，喃喃自语道。

        “伊特，我不是那个救了你的艾莉。她在被同伴背叛的那天，就死了。你真的是个笨蛋，明明知道了，却还是说要保护我。”艾莉把他的身体放平，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平静的面容，唇角还带着笑，他走的很安心吧，肯定。

        艾莉的指尖描绘着他的轮廓，修复着他的身体机能，熟悉的面容让她的指尖有些颤抖。“伊特，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泪水滑落，艾莉捂着胸口，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快要窒息般的痛苦侵袭了她的全身。

        “艾莉，时间到了。”莱斯特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艾莉合上了双眸，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淡漠冷静。

        “找到了，罪人在这里。”最先发现的骑士大声喊道，随后大量的骑士包围了山间小屋。艾莉抱着伊特从屋顶跳了下来，没去管他们。

        “艾莉，你身为魔法师，本该拯救苦难民众，却凶戾残暴覆灭了克伦家族。我等奉王的命令，就地诛杀罪人艾莉。”看起来很严肃的男人，庄严的宣读了艾莉的罪行，然后下令全队攻击。

        “拯救？哈哈哈！真是好笑呢！伊特，你听到了吗？魔女怎么可能去拯救人啊，真是愚蠢的人类。伊特，这次真的要好好告别了，拜拜。”柔软的唇贴了下他的眉心，艾莉这一刻的笑容很美。

        “罪人艾莉，处置完毕。收队，回城。”骑士队长淡淡的看了一眼两人化为焦土的地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艾莉，伊特。对不起，这句话一直没说得出口。谢谢你，艾莉。这句话一直没勇气对你说。”曾经的那些同伴都已经成家，不再不分是非，不再用什么正义去掩饰背叛的行径。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谢谢，艾莉大人。您拯救了我们，带给了我们未来。”墓碑前站立的人，除了那些曾经的同伴，都是她不认识的。每个人依次上山拜祭，眼中全是感激之情。

        这些人都是被克伦家族长期囚禁的人，也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看着完最后的画面，莱斯特唇角微翘，拯救么？真是有趣。那么，艾莉，你现在还会觉得自己是魔女吗？你是不是找回了一些失去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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