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无法理解

“老板，工作做完了，我先回去了。”黑发男人对着柜台说了声，就匆匆离去了。老板无奈的摇头，“这小子，今天是妹妹休息日吧，还是那么急性子。”

        来到奥托圣拉已经三年了，伊特一直在魔法用具店打工，薪资跟以前比好太多，但是在这座城市，显然不太够用。

        艾莉被路过的魔法师看中资质，推荐进了魔法学院。月末都有四天休息时间，虽然有点寂寞，伊特却很为她开心。努力，再努力的挣钱，想至少能帮到她。

        “艾莉，我回来了。”伊特平缓了呼吸，推开了门，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辛苦了，伊特。”艾莉笑容浅浅，及腰的长发随着她转身走动而飘扬，抱住了眼前的男人。“我还好啦，艾莉在学校还好吧？”伊特伸手拍拍她的头发，怀里的女孩是真的长大了，已经不能再这么亲密了。

        简单的晚餐，普通的交谈，艾莉偶尔飘忽的眼神，足以看出其中的淡淡情意。“艾莉，我有话想跟你说。”“伊特，我有话想跟你说。”异口同声的默契让两人都有了笑意。伊特把杯子递给她，“你先说吧，艾莉。”温柔的态度一如当初。

        艾莉难得红了脸颊，视线不敢正视他，“伊特，我可以从学校毕业了。我想，我想，那个，伊特的话，我想跟你结契。”说到最后，头已经抬不起来，露出的耳朵红透了。

        房间的气氛有瞬间的僵硬，伊特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说，“抱歉，艾莉。我已经有想结婚的人了。想让你也见见她。”还是那样温柔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定的语气。

        杯子摔落在地面，艾莉眼神暗淡了下来，“是吗？那恭喜你了，伊特。”褪去羞意的脸色有些苍白。“抱歉，艾莉。”伊特眼底没有一丝玩笑之意，曾经她最爱的清澈，如今却觉得很冰冷。

        “请问，艾莉小姐是住这里吗？我是克伦少爷派来接您的。”打破凝滞氛围的是陌生的问话和敲门声。艾莉起身去开了门，“我是艾莉，谢谢克伦少爷的邀请，麻烦您了。”推不掉的邀约，艾莉坐上了马车。

        “伊特，不用等我了。”留给他的只有这一句话。伊特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马车才转身进屋。

        伪装的坚强逐渐崩溃，伊特倚在门上，神色失落，“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么？现在还要去想什么啊。艾莉，你的未来里，不该有我。”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魔法的世界，普通永远不会懂。

        马车停在城堡前，艾莉扶着马夫的手，走下去。多么怀念的味道，奢华腐败，虚伪罪恶，最糟糕了啊。

        “艾莉小姐，终于约到你了！”克伦身穿白色礼服，弯腰对她行了吻手礼。艾莉提着裙边行礼，唇角笑容浅淡，“感谢克伦少爷邀约，艾莉很荣幸。”她最讨厌，最讨厌，最讨厌了，这种贵族聚会。

        “艾莉小姐，不知你怎么看待克伦家族的？”克伦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她的兴趣，主动提及道。艾莉抿了口酒，淡淡的笑着，“艾莉不过只是平民，怎么能评价百年贵族呢？”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艾莉小姐，如果你嫁给我，就是克伦家的一员了。”克伦直接说了出来，他已经追着艾莉两年半了，从第一眼起，就很想要这个女人。

        艾莉眉心皱了下，放下了酒杯，“克伦少爷，感谢你的错爱，艾莉承受不起。”淡淡语气里有些不耐。“为什么不能接受我？艾莉！那个男人不是已经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吗？”克伦的语气也激动了起来。艾莉眸光冷了，“是你做的？”但，伊特却不是那种受威胁就屈服的人。她知道的啊。

        “艾莉，嫁给我，克伦家能给你的很多，远比那个男人多得多。”被握住的双肩有点疼，艾莉伸手想推开他，身体却一阵瘫软。“对不起，艾莉。”昏迷前听到的话语，让她愤怒却无可奈何。

        陌生的房间，艾莉想起身，却仍软弱无力。“艾莉，对不起。婚礼我会好好补上的，克伦家的少夫人只会是你。”靠近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艾莉却只感到厌恶。“克伦，我不会嫁给你。”偏过头躲开他的亲吻，艾莉沉声说着。

        “艾莉，你会嫁给我的。”克伦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右手挥过，半空中浮现出画面。凌乱的房间里，地面上奄奄一息的黑发男人，是伊特。“艾莉，只要你嫁给我，我就放过他。”克伦的手轻抚上她的腿，缓缓摩挲，等待她的回答。

        艾莉低声的笑了，“克伦，你知道吗？我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呢，伤害了他，是你用命都偿还不了的罪。”强行冲破药效，口中腥甜，艾莉的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想怎么死呢？克伦少爷。”快要窒息的感觉充斥在脑中，克伦挣不脱她的手，眼底全是恐惧。

        “把伊特带过来，不然你们的少爷就——”艾莉毫无顾忌的对着通讯水晶下令，右手仍掐着他的脖子。

        那群人的速度很快，伊特勉强抬起头看着她，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艾莉扶着他，逃离了城堡，临走前，一道魔力毁了他的要害。

        寒风吹在脸颊，有些刺痛。伊特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身体的伤已经消失，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是梦境。

        “伊特，要逃亡了，害怕吗？”艾莉的身影挡住了太阳，却也被遮住了脸上的表情。伊特伸出手想触碰她，提不起力气的手在快落下时，被她握在手心。“抱歉，又让你遇到这种事了。”似曾听过的话语，艾莉笑容灿烂，笨蛋，明明不是你的错。

        克伦家族比想象中的更有势力，艾莉和伊特勉强躲避着追杀，最初的坚信，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疲软。

        阴暗潮湿的地下，艾莉和伊特背靠着背，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呐，伊特。你说我们还能再看一次星星吗？像四年前的那个夜晚。”艾莉闭着眼，恢复着魔力。伊特慢慢平缓着呼吸，半晌才回答，“大概能吧。”沙哑的语气已经不再坚定，他却没有发现。“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艾莉的声音很轻，几乎快听不见了。

        三天后，艾莉和伊特没再隐藏踪迹，大方的出现在城镇上，普通的吃饭逛街，还去玩了趟游乐园。

        “这个人数，伊特，我们大概看不了星星了。”艾莉偏头看向旁边的男人，眼神却亮得惊人。伊特眼神温柔，拍拍她的头发，“会有机会的，艾莉。”紧握着匕首准备战斗。

        艾莉一直在抑制住用破坏力巨大的魔法，她顾及着伊特，对方却不会。光是支撑两人的护盾，已经快到极限了。

        淡金色的光圈里，艾莉咬牙还在坚持。伊特的眼底闪过挣扎，而后恢复了冷静。“艾莉，魔法的世界，我果然无法理解。小小的光束就收去了一条生命，真厉害呢，也有点可怕呢。”伊特的话音有些颤抖，转过身，笑容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怕吗？抱歉呐，伊特。道歉好像也没用了，我会不会真的是魔女呐？”依旧挺直的后背，艾莉的语气有些哀伤。

        “你在说什么傻话？艾莉，你不是魔女。你是拯救了我们的恩人。”伊特的眼中渗出泪水，唇角笑容全然崩溃。

        “艾莉，我多亏了你，才能活到现在的。所以，不用道歉。”伊特的声音离得很近，仿佛连他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伊特，我啊，很早就喜欢伊特了。抱歉呐。”不是错觉，他真的站在了身后。

        “艾莉，我也喜欢艾莉，一直都想保护，却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伊特的泪水落在她颈间，艾莉隐隐约约有了预感。

        “伊特，已经够了，谢谢，让我不是一个人。”艾莉的目光紧盯着敌人，最后的最后仍然想保护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艾莉！”腹部鲜血浸染了法袍，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呢？

        想回头看看他，匕首被抽出体内，身体倒在了地上。艾莉闭上了眼睛，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唇角似乎有些微微上翘。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伊特。那么，我接受了。

        时间过去多久了呢，空旷的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伊特呆滞的瘫坐原地，双手干涸的鲜血是她的。“啊啊啊！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艾莉！艾莉！”痛苦的悲鸣，双手砸着大地，泪水混着血液在脸上留下道道痕迹。

        什么都没能做到，我，什么都没能做到。我还是跟那时候一样的软弱。

        艾莉，对不起，我到最后，还是没能保护你。

        艾莉，对不起，我背叛了你，我让你变成一个人了。

        艾莉，对不起，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会做。

        伊特失魂落魄的站起身，踉跄着向前走去。弯下的脊背再也直不起来了。

        “呐，伊特。星星，真漂亮呢！”艾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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