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杂货店（下）

为了把事情弄清头绪，我没来得及吃上早饭便去了张大妈的杂货店，不过杂货店却是意外的没有营业，门窗紧闭，院落冷清。

        我仍不死心的拍了拍门，但里面仍然鸦雀无声。

        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我的影子拖的长长。

        也就在我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在杂货店旁边的胡同里走出了一个四五十岁的村民，村民肩上扛着锄头，看样子是准备去地里干活去的。

        “孩子，这杂货店已经歇业好几天了，如果你要买东西就去村东头的那家去买吧！”那村民见我在杂货店外徘徊不去，也是热情的向我建议道。

        “大叔，那我想请问下，他们的家人都到哪去了。”据我所知，这张大妈一家有着四口人，分别是她自己，儿子儿媳和一个小孙女，张大妈为人刻薄众所周知，而且她对儿媳的百般刁难也是有目共睹，原因也是她儿媳没能为她生下个孙子，所以她儿媳在这家里过的也是非常的痛苦。

        “前些天我只看到这家的儿子匆匆忙忙的拿着包袱出了门，但去了哪里我也是不得而知。”

        “哦。”我应了声表示明白。

        村民扛着锄头渐行渐远。但是，我仍听到一丝不满的声音传来，“不在家倒更好，安生多了。”

        炎炎夏日里，总有些风很不安分，凭空而来的飓风卷起路边的灰尘翩翩起舞，有很多的，都是向我投怀送抱而来。

        但在此时，这些灰尘中夹杂着一些特殊的物质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无数支离破碎燃烧过的纸钱灰迹，微风从地面扫过，也将那堆纸钱刮得漫天起舞。

        是那个角落，我想了起来，在那堆纸钱的地方，我昨天是在那见过一个人影的。

        这会不会就是他烧的？我陷入了沉思。

        晚上我决定再来这里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如同昨晚一样轻松坦然，心里有了包袱总会有些忐忑的，但好奇心总又是让我欲罢不能。

        今晚的夜色一如昨日。特意选在十点的这个时间，虽然夜深人静，但忙碌的小村总会一两个人路过，这不仅可以为我壮胆，但最主要的，她们会出现吧！

        果然，还是在那个角落，我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人影站在了那里，那个人影还是同昨天一样，目光一直都留意着杂货店，我并没有去惊动他而是向着杂货店而去。

        拍门，不停的拍门，如昨日，如白天一样。

        但在此刻，我的心又揪在了一起，我希望有人，但同时又是怕门真的开了。

        白天村民的话依旧还在耳边，“这杂货店已经歇业好几天了。”

        如果这门真的开了，那么我该如何是好。

        没人？我心里一阵窃喜，拍门这么久迟迟没有反应，看来她们真的是出门了，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或许昨晚张大妈正好回了趟家。

        我转身欲走。

        ‘咯吱’！

        门打开的时候我心里也是同时一跳，我不敢再次回头。

        “孩子，你要买些什么吗？”身后传来了张大妈特有的声音。

        我还是不敢回头，万一昨天那张冥币是她给我的，那么她岂不是……

        “怎么？不买东西吗？”此刻因为恐惧我已经是听不出张大妈的口气，但让我感觉到的是她的话已经是变得毫无感情，就像是在威逼审视着我一样。

        “不……不，我只是来送还昨天你多找的一毛钱的。”我急中生智，倘若我今天不买东西这么晚还把她叫出来的话，即便她不是那个，按照她的脾气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是说过优惠点的吗？这几天生意是越来越不好，除了你都没人光顾了。”

        “张大妈的好意我知道，但奶奶说做人不然贪图小便宜，村东头的价格还是一样，所以我不能少给大妈这一毛。”

        说完，我硬着头皮从兜里翻出了那一张纸币，我不知道我给的是那一张，把钱放在柜台上之后我便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开。

        在跑出一段距离后我担心她有没有追来便向后看了她一眼。

        此刻，张大妈正一直盯着我，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将我盯着。我的心更是揪在了嗓子眼，这事情越来越是诡异，我只想着快点离开。

        ‘砰’！

        黑暗中还在留意着后方的我突然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我确定的是撞上了一个人，但此刻，我就怕这个人是我最害怕见到的那一个。

        是她，果然还是她，几次远距离见到她那模糊的轮廓，但我确信是那个远远注视着杂货店的身影。

        她果然也是犹如我的想象一般，她披着散发，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庞，额头及脸处有着一条狰狞的伤痕，她的嘴唇此刻也正在微微蠕动。

        “你刚才和谁在说话？”

        “妈啊！我的奶奶啊！”我那有心思再听她的问题，此刻她的任何举动都足以让我胆战心惊，她话一出口，我便没命的往前跑去，心里只想着，跑得越远越好。

        长长的吁了口气，直到杂货店的轮廓不在，那女人的身影不在，我方才轻松了下来。

        村中的位置，离我家还有着一段距离，平时在这里也是所有小朋友聚集的玩乐之所，这里有着一个大大的操场，不过用操场来形容这里似乎也不太贴切，这里原本就是村里的一个打谷场，但大多数的时候这里都是空闲着的，因此这也就成了小朋友们的栖息之地了。

        然而在这么晚的时候，在那打谷场的一隅竟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她是个女孩，扎着两条羊角辫，独自坐在草垛之上，嘴里喃喃自语，寂寞的述说着自己的心事。

        一个小女孩的心事！

        我的动静不小，但她似乎是充耳不闻，她坐在草垛上失魂落魄的，但最让我吃惊的是在她的手里还拽着一叠东西。

        那是冥钞！

        我转身想跑，现在我也最害怕见到这个，但就在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小女孩突然也说起来了话来。

        她喃喃自语，但好奇的我又忍不住去细细聆听。

        “奶奶不喜欢我……爸爸打妈妈……爸爸把妈妈撞到桌子流了很多血……爸爸拿着包袱出门很久都没回来……妈妈在地上睡了很久……妈妈醒来的时候奶奶很害怕……奶奶也睡在了地上……”

        我壮着胆子走向小女孩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唉，你没事吧！你妈妈……哦奶奶怎么了？”

        小女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她突然冲着我笑的时候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小孩有的时候是很古怪的，尤其是受了刺激的时候更是让人捉摸不定。

        但我觉察到她的笑容里是没有恶意的，在这么晚的时候她居然还敢一个人夜不归宿，或许在小孩的眼里根本就不存在那些令人害怕的东西吧！我放心不下她，于是也决定留下来陪陪她。

        至少两个人会少了一分畏惧。

        我陪着她一直坐了两个多小时，我也有点坚持不下去了，这已经差不多12点的时间，我也很少这么晚还不在家的，至少奶奶会有所牵挂吧！

        直到那个人影出现，这一切才宣告结束。

        “妮妮，原来你躲在这里了，妈妈可找了你很久了，天色都这么晚了，我们回家吧！”那个女人充满了柔情，就好像是在哄着一个赌气出门的孩子回家一样。

        小女孩拉着她妈妈的手向我挥手道别，我也是重重的吁了口气。

        第二天的时候，村里面似乎是发生了很热闹的事情，我还在睡梦中就被这种动静给吵醒了，于是我麻利的将衣服穿好，套着两只拖鞋就赶往了这热闹的源头。

        那里正是杂货店，此刻门可罗雀的杂货店却意外的围满了人，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挤进了人群之中，人群中大多数都是我见过的本村人，但还有一些是陌生的面孔，我想他们不是本村我我没见过的就是邻村来看热闹的吧！

        杂货店外被拉起了一条警戒线，在那里有医生有警察忙碌的身影。

        此时仍有着一些凑热闹的人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

        “听说这杂货店的张大妈死在了家里。”

        “是吗，警察说了没有，是不是被人杀死的。”

        “好像不是，在她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伤痕，但是在家里却发现了很多血迹，这种事情警察也不会透入的。”

        听到这些，我很自然的把这两天在杂货店遇见的事情想了一遍。

        “张大妈嫌弃她的媳妇不能为她生个孙子，她的儿子也是以此对老婆非打即骂，然而在那一天，他的儿子不小心把她老婆推倒因此而血流不止，昏迷不醒，惊慌失措的儿子以为杀了人，所以赶紧离家逃亡，张大妈也不敢伸张，当她在夜里见到逐渐清醒过来的儿媳时，看到他血流满面以为是见到了鬼……。”

        所以我敢肯定的是张大妈是被吓死的，所以之前她的那些与常人一般的举动才能得到很好的解释，他以为没人来光顾她的杂货店了，她以为她的媳妇死了。

        因为一个被吓死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在每个夜晚，张大妈的媳妇都会来此祭奠她这位婆婆吧！

        这件事情不管关不关她媳妇的事，但是她最终也没有站出来。

        之后我也再没有见过她们母女，警方也是一直找着她们。

        后来听说有个赶夜路的村民见到过她们母女一次，那一晚这个村民喝的云里雾里，飘飘欲仙，据说他那一天见到这两位母女在一个路口出现，然后喝高了的村民也把那一条路看成了两条，他亲眼见到母女选了其中的一条路离开。

        老人们说，那是通往阴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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