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恶人

眼前的老头穿着精神，气质完全不像梦里的王师傅，但我记得他的样子，人们常说梦里是不真实的，但我认为印象中的样子却无比真实。

        尤其是此刻，柳儿与王师傅先后出现，现在面对他的身份我毋庸置疑。

        “你是……王师傅？”对待他我就像遇见了一位久违的故人，说不上亲切，但我现在的心情是激动地。

        “呃！不过我喜欢这个称呼，年轻人，说实话你是不是认得我？”王师傅诧异了一会，好像还并不排斥我的热情。

        “你……？”我发现自己下一步不知如何应对他，我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他并不是我所期望的那个王师傅，说到底我们之前的相识只是局限在梦里，而这个梦而且还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且有了柳儿这个前车之鉴，我不认为王师傅真的也有过一个这个梦，梦里我们曾经相识。

        现在我依然记得那个梦境，那更像是我小时候的一段经历，而且跌宕起伏。

        只是我从未想过，这个梦境有朝一日竟然会变为现实，梦里的人竟然真的存在。

        “我叫王长龄，不过他们都叫我王八蛋，还是第一次听别人怎么称呼我，我说你这小子还挺懂事的吗？”王师傅笑容满面，倒是丝毫不避讳自己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的丑事。

        对于他的褒奖我略显尴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是大家……为什么……？”

        我欲言又止，对面的王师傅可以胸襟广阔，但我可不能不管不顾，对于揭人伤疤这种事情我还是难于启齿。

        “为什么叫我王八蛋吧！”王师傅知道我所想，倒是自己大大方方的提了出来。“你这年轻人怎么又变得扭扭捏捏了呢，这个样子我可不大喜欢了。”

        “嗯……，是……这个。”我鼓足勇气，将大方的一面显露出来。

        王师傅还是不满意我的大方，随即也不过多的坚持，“因为我坏事做绝，他们这样骂我还算是好的哩。”

        “坏事做……，我想他们一定是误会了你。”我表露出小小的惊讶，不过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他们没有误解，我把他们的祖坟都挖了，祠堂都毁了，就是连卖棺材的店也给一把火烧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对我，人人都想我死，可我偏不，我躲起来，到处游荡，只要看到不顺眼的东西我就得想办法毁掉。”王师傅越说越气，显得义愤填膺。

        我愕然的听着他的诉说，挖人祖坟毁人祠堂每一件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别说报应，就是活人也咽不下这可恶气，看着他认真的神态，“你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理由，看不惯呗，让我想想，如果真要有个理由，就是让到处怨气冲天，不仅是活人，连死人都不得安生，我要把这里搞得鸡犬不宁，大家一起都别活了。”王师傅越来越激动，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暴躁的老头。

        老人的形象与我梦中的王师傅不大一样，前者神秘，后者平凡，不过这也难怪，梦里面的事情本来就不可信。

        “你的想法……真怪。”我想了很久，只总结出这两个字。

        “怪吗？我可不觉得，不过每次做这样的事情我都很兴奋，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解气，得意，高兴，满足，对，就是满足的感觉。”王师傅唠叨不停，好像急于让我了解他自己的人品。

        又好像他炫耀的是自己的长处，对自己所做的坏事津津乐道。

        我还是无法理解他的这种想法，但我的直觉却告诉我，这样一个坏事做绝的人可不会对我施以援手。

        “不管怎样，还是得谢谢你的帮忙，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们就不能坐在这里了。”我抚摸着胸前浸满血迹的衣服，在那之下，伤口已经隐隐作痛。

        王师傅背负着双手，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我可没有救你的本事，我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散场了，况且如果那煞星还在这里，我可没有胆量出现。”

        王师傅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他说我能留住性命并不是他的功劳，我看了看地上依旧昏迷的鸡鸣冲，到底还有谁在暗地里帮助我们。

        我不认为柳儿会放弃眼前到手的机会，而且他还根本没有那种意识，我记得那把匕首已经掌握了我的生命，我不觉得那一击只是在我身上造成了一点小小的伤势。

        在我看来彼时的柳儿已经失去理智，难道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还会手下留情，略惩薄戒。

        这种想法固然有些道理，但我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这当中究竟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那这借阴阵是你用来封印炼狱的吗？”我又将话题转向别处，当然这也是我一直想要求证的问题。

        “嘿嘿，你这小子懂得还不少嘛，连炼狱和我布置的借阴阵都知道。”王师傅来了兴致，目光略带好奇的看待我。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借阴阵也毁了，恐怕在以后也没有布置的必要了。”王师傅凝视着满地的红线，红线多少缠绕在一起，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堆乱麻。

        我突然明白了他作恶多端的理由，“哦，原来你这样做是一片好意，你想让那些鬼魂无处藏身，最后从这个借阴阵都能离开。”

        “呸呸呸！”王师傅却把我的话当成了一种侮辱，表露出一脸晦气的样子。

        “我哪里说错了吗？你这样做一定又着自己的苦衷，但你不在乎让他们误会。”事情显然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一些。

        “苦衷，苦个屁衷。”王师傅狠狠地吐出句脏话，脸色过于激动。

        我愕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发现他根本就和王师傅是两种人，脾气性格迥然不同。

        我不再言语，无论我如何开口只会让他怒不可遏。

        “哟，怎么不说话了，老头的脾气就是这样，不然的话我怎么走到哪里都是受人不待见呢。”王师傅悠然自得，把这种特殊的待遇当成了一种优越。

        我无法理解他的思维，这样一个人把当坏人当作成一种前途，这种人一向唯恐天下不乱。

        或许，他真的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坏人吧。

        如果是的话，那么这是我头一次见到。

        “知道这个借阴阵的作用吗？其实它就是借阴，顾名思义嘛？”王师傅背着双手面对着我，我有种感觉，这个老头看起来却并不是那种人。

        “借阴？”我喃喃自语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却像魔咒一样占据着我的所有思维，借阴，顾名思义。

        然后我忽然想到一个答案，兴奋的我一时间脱口而出，但说完之后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借阴阵的作用是把炼狱的阴魂引到外面，而不是把外界的鬼魂带回地狱。”

        这种想法曾经不敢想象，但之前接触过王师傅之后我突然萌生这种想法，但我仍不敢置信，如果真是这样王师傅就真的在为恶，但我只希望是我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嘿嘿，这个理由我很满意，实际上我一早就是这样想的。”王师傅捋了捋几根稀松的胡须，好像是我为他的作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而他自己还拿不定主意。

        我的猜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现在被他承认，我又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分析，然后发现这些原因竟然连贯的非常通顺。

        “所以你说自己挖人祖坟，烧人祠堂，做这些的目的都是想让这些鬼魂无家可归，然后四处游荡，我想这里多了怎么多的鬼魂，这里一定很不太平吧，可你这样做的原因呢。”我突然间感到这件事情非常沉重，我再也找不到让自己轻松的理由。

        “原因，为什么总是要有原因？”王师傅对我的质疑非常不满，一度有发怒的迹象。

        “做每件事都得有原因，不然……。”其实我也不知道不然什么。

        “的确，我好像还真有个原因。”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散去，王师傅又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还是世人都你做了什么？你的手段可不是仅仅危害着一两个人，你竟然要以这样的手段报复世界。”我彻底相信了他的恶行，如今证据确凿，我很难再为他找到一个辩解的理由。

        “哈哈哈哈，报复世界，这个我喜欢，世人愚昧，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他们清楚的认识到他们的不足，在恶灵面前，他们只会不堪一击。”王师傅仰头大笑，笑声短促，但却让人感受到他的疯狂。

        突然，王师傅手掌间掐指成诀，尔后暮然回首，如雷般的吼声，经久不息。

        “神怒天罡！”

        屋子里的一角不知何时有聚起一团黑气，就在我发现的时候王师傅果断出手，只见那团黑气之中有着雷弧掠过，刚一成型就已烟消云散。

        “我知道了，事情还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并不是坏人。”我突然又醒悟过来。

        “坏人，我就是坏人，我无恶不作。”王师傅又怒发冲冠。

        “我知道你有委屈，他们都不相信你，但你还是一直都在坚持自己的做法，我知道你这是好意。”说完这些，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老头就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可爱的孩子。

        “好意，好个屁，我要让鬼魂无处不在，让他们这些该死的无处容身。”王师傅像是受到刺激，言语间火味浓烈。

        “对，这就是你的目的，不过你初衷却是好的，你想以这种方式让大家离开，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危险，但你一定是嗅到了危险日益临近，你劝服不了他们，反而还吃力不讨好，所以你有怨气，但你仍没有放弃自己原先的好意。”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或许这些正是他为恶的理由。

        “哈……哈……。”王师傅再笑的时候就像丢了魂魄，除了勉强佯装出来的笑声，他的脸上几乎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你很聪明，如果你知道这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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