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同甘共苦

一场大火烧得我的心里杂乱无章，不得安宁。来到学校后，听到来自镇上的同学正在讨论这件事情，便围着听了起来。&1t;/p>

        “你们不知道昨晚那场火烧得有多凶呢，都烧到后山了，后山上住了个没人管的瞎婆婆在树林里捡柴火，差一点就被烧死了。后来政府部门安排了好多消防车过来，车子又到不了山上，消防员就提着大罐灭火器冲上了第一现场，后来嘛，场面才得以控制”。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孩子表情浮夸的说道。&1t;/p>

        “是啊，我父母还去帮忙了呢，拿上家里的盆子啊、桶啊，四邻八舍的人全都参加到救火的行列中，不然还不闹出人命啊。到现在还不知道昨晚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儿呢？还好昨天晚上刮得是西北风，要不然镇上那栋漂亮的别墅可就全部烧毁了”。另一个小孩接着说道。&1t;/p>

        “那伤到人了吗”。我迫不及待要知道答案。&1t;/p>

        “这个倒是没听说过，就听说镇上的一个官员被烧成了轻伤，各个县镇的领导都十分的重视这件事儿，还携着礼物过去慰问了呢”。这时人群中有人回答着我的提问。都在为镇上的这场大火争论不休。有的是胡编乱造想引起大家对他话题的注意力，有的则是一五一十的诉说了昨晚惊心动魄的场面。&1t;/p>

        他们像是讲故事一样传播着这场来自镇上的熊熊大火，小镇上村子里如果生什么事儿总是传播的很快，有些闲的没事儿的妇人总会聚集在一起拉拉家常，说说身边所生的事情，甚至是谁谁谁的风流史，她们从不遮掩、说话直冲冲的，只要是能博得众人的哄然大笑，也不会在乎谁不愉快，或者是谁又阴沉下了脸。&1t;/p>

        偶尔，她们这一群人也会为一个问题争论不休，导致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甚至会大打出手。等到自己不开心了，休息一段时间，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到处跟人拉家常，谈些村里村外的奇闻异事，用来打时间聊以心灵上的慰藉。正所谓是：道不尽的家长里短，聊不完的风花雪月。&1t;/p>

        大火烧山的消息在村子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着，这也导致我心乱如麻，毕竟这事情是我们所引起的，这两天，我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这场大火最后所到达的程度，只差到现场去一一排查，也好获得心安。&1t;/p>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有了消息，那天，我到学校小卖部去买点吃的。见到了农村邮政送来的第一手报纸，封面大板块的对这件事儿有着详细的描述。我还在这报纸上看到了那个胖子官，上面写着他身先士卒的冲在了救火最前沿。群的指挥能力，导致民众上下团结一心，最后众志成城、灭火救灾，在历时8个小时后，火灾终得扼制。&1t;/p>

        最后一行我看了是记录此次小镇火灾零伤亡的状况，但政府将不遗余力的追究火灾的原因。我终于放松了一些，此刻，我最担心的就是人员的伤亡状况。也算是老天待我们不薄。&1t;/p>

        但命运总是会无休止的折磨着穷人，这次由县里的领导下达命令，开始在我们村里挨个的排查那晚的出行状况，这次他们很认真，把乡镇派出所的职员、非正式职员、民警一起下派，他们一行共14人，穿着整齐的警察服，有的拿着我们没有见过的数码相机，有的带着厚厚的黑色笔记本作记载。当然，这次查的主要事项就是关于引起这场火灾的原因。&1t;/p>

        当查到虎子哥家里时，他的神情变得紧张，说话开始吞吞吐吐；余奶奶活了一辈子，什么世面没见过，她老人家一眼就看出了虎子哥的反常表情，在帮忙虎子哥打完掩护后，余奶奶知道事情不妙，便暗自神伤起来。&1t;/p>

        离火灾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但这件事儿仍然没有翻篇。派出所依旧是不遗余力的遵从上级的指令，挨家挨户的排查着。我、小铃铛、虎子哥这三个肇事者此刻内心都怀着紧张的心理，不知道这个谎言还能支撑多久。&1t;/p>

        那天下午，两个非正式警员在虎子哥家中问完话，做完笔记之后，便又向着村子的另外几家走去，也赶巧，他们离去后，天空就开始变得阴沉，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的大雨。&1t;/p>

        在这浓春的雨季，总是能给农民带来几份喜悦，小白菜在地里舒卷着脆嫩的叶子。俗话说：“清明前后，种瓜种豆”。黄豆、四季豆、豇豆、黄瓜、南瓜、丝瓜正仰头渴望着这天降的甘露。&1t;/p>

        现在终于梦想成真，幸福感充斥着它们的身体，它们就像是打了激素一般，仰头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然后缓缓的向上爬起，如果这时候用摄影机的放慢镜头来表示它们的生长，肯定有种震撼视网膜的冲击。它们有的挣扎着钻出土壤，有的按照农民布置好的藤架缓爬行，它们受到了雨水的滋润，格外的开心，快乐。&1t;/p>

        而此时，虎子哥在家正在遭受着余奶奶最严厉的质问，我赶到虎子哥家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外的大雨中跪了三个小时了，雨水向珍珠一样一颗颗的砸在他的脸上。&1t;/p>

        我打着一把粉色的雨伞，雨伞的一边已经被风吹得变了形。我想要拉他起来，他的膝盖却僵持在那泥泞中，他依旧是怒目切齿、仿佛那种根深蒂固的仇恨已经跟他的生活融为了一体，让他不能自拔。&1t;/p>

        “你个小东西，要是不跟我说清楚你就别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24号晚上你去哪里了？那场大火是不是你小子的造的孽？”余奶奶杵着木头拐杖站在大门口，看到我来了也漫不关心，只是用眼神死死地盯着虎子哥，那眼睛就像是金钱豹看到猎物一般，散着恐怖而又深邃的目光。&1t;/p>

        大颗的雨滴从虎子哥脸颊上滑落，那雨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他轻轻地咳了几声。我站在这风雨中，靠在他身后，把那粉色的小伞遮在虎子哥的头顶上方。&1t;/p>

        “余奶奶，你先让虎子哥进去休息吧，我求求您了”。我向着余奶奶央求着。&1t;/p>

        余奶奶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叹气的向着里屋走去，就严厉的扔出来一句话：“事情没交代清楚不准起来”。虎子哥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的关爱，是余奶奶起早贪黑卖猪采茶的一手把他拉扯大，他也懂得奶奶的艰辛和不容易，基本对余奶奶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不敢违背。&1t;/p>

        “小雨，你不要求我奶奶，在这跪死我也不向那黑暗势力低头，我才不会怕他们呢”。虎子哥恶狠狠的说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大雨中很快的又过去半个小时；虎子哥的唇色乌，已经垂下了眼帘。&1t;/p>

        正在这时候小铃铛也追赶了过来，她来了之后就扑通一声跟着虎子哥跪在了地上，嘴里还大喊着：“余奶奶，你就让虎子哥进去吧，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要是真伤着身体您也心疼不是。我陪着他一起罚跪吧”。&1t;/p>

        这时，我的眼泪早已经混着雨水模糊了双眼，我扔去了手中的雨伞，也跟虎子哥跪在了一起，三个小村庄的少年就这样一起跪在了大庭院里，雨越下越大，丝毫的不给我们情面，雨水随着长流到了我的后背，我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冰凉，但是心里却是无比的暖和，至少此时我们没有其他的任何烦恼，又可以团结一心的来捍卫我们的友谊。&1t;/p>

        没过多久，余奶奶就赶紧出来把我和小铃铛拉起来，虎子哥也被叫到了主厅，还是一样的味道，还是供奉着各路的神仙，虎子哥在这些神仙像前哆嗦着身子，裤管的雨水向着地面流淌着。&1t;/p>

        “废话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今天你当着你张家的祖先说实话，镇上的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张家的男儿各个都有担当，就算是你的爸爸苦生，在以前脑子好使的时候那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你就打算做个满嘴跑火车之徒，辱没你的祖宗”？&1t;/p>

        虎子哥仿佛已经中了余奶奶的激将法。“他欺负我就算了，还敢欺负您，他还骂我爸爸是个疯子；这些事情实在让我忍无可忍，我必须报仇，别说一场大火没烧到他，就算是把他烧成灰，也难解我心头之恨”。&1t;/p>

        啪，一记耳光在主厅里回荡着，虎子哥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的手掌印。虎子哥用右手捂着那被扇的脸颊，准备反抗，可是盯了一眼余奶奶又什么都没说。&1t;/p>

        “你给我好好反省，今晚就跪在这关老爷面前认识自己的错误。”余奶奶对着虎子哥严肃的说道。后来我们在余奶奶的威逼下，还是给她讲述了那晚的事情，讲了我们怎么去恐吓那胖子官，然后又是怎么遇上的老猎狗，最后是怎么把大山引燃的。余奶奶这时交代我们任何人都不要说出去，我们也点头表示赞同。&1t;/p>

        “虎子给我跪在这里，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起来，你们俩个女娃啊，都回去吧，看你们衣服都淋湿了，赶紧回去换下，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余奶奶温和的对我跟小铃铛说道。&1t;/p>

        我们正准备离去，侧屋便有了新的动静，侧眼望去，正是虎子他爸爸。他站在了门口，我们吓呆了，因为见识过了他的疯癫，真怕他又做出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也害怕他突然的袭击，然而他今天变得很安静。&1t;/p>

        他背依靠在卧室大门，正开心的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东西：“雨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下给义人，也下给不义之人；其实雨不公道，因为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1t;/p>

        我听出来了，小铃铛也似乎觉察到了点什么。这是老舍先生“骆驼祥子”里面的话语。这时，我从心里开始怀疑张叔叔是不是真的疯了。这段话他明明念得如此流畅。&1t;/p>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遗憾着不能帮到虎子哥，也对无法预知的未来感到害怕。&1t;/p>

        我替小铃铛打着伞，她突然驻足停了一下，转身对我说道：“小雨姐姐，你说虎子哥他爸是不是真疯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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