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留意

　　

      “老许。”顾星北穿好衣服之后拿起了电脑，走到正站在在窗前发呆的许绕梁身边，打开了视频界面，暂停的画面是酒店的浴室
            刚才进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浴室的梳妆台上放了台电脑。
          下一秒，顾星北淡然地按下了播放键，许绕梁看到画面上的那个人之后本能地将头侧了过去。
        “你听着就好，我暂时不想被你看见江云岸和我同时出现的样子。”
            许绕梁听完这番话，为了摒弃身高优势，控制好奇心，体贴地往后退了几步。
            整段对话全程就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出现，却明显是两个人截然不同的说话习惯，语气措辞都有明显区别。
          许绕梁也是第一次听到顾星北和她的副人格同时出现时交流的声音，毕竟距离他上一次单独见到江云岸，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顾星北会有和江云岸面对面的机会，甚至没想过她会知道她的存在，不过如今，他的所有没想到慢慢都变成了现实。
        “不需要再放第二遍吧。”播放完一遍后，顾星北就合上了电脑。
        “你想知道什么？”许绕梁问道。
        “你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江云岸他从我记忆里拿走的东西，我会一点一点找回来，老许，你还记得大四见习的那年冬天，因为我想看，你偷偷说服邻班班长，帮我用班里大屏播放的那部老电影吗？”
        “记得，那男的叫加斯帕德.尤利尔，演的角色是汉尼拔，因为你当时很喜欢那系列的片子，当时片源不太好找，但是我还是找到了，怎么会忘呢，我还差点因为这个跟隔壁班女同学打起来，毕竟那一次好不容易轮到人家班，是我抢了人家放电影的机会。”
            “片子里汉尼拔找回了记忆，我记得。”
            “可是你跟他的情况并不一样。”
            “万变不离其宗。”
            许绕梁说不上来，对于那异样的感觉，顾星北眼神里好像藏着东西，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顾星北有点儿变得不太像她原来的自己了，许绕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认识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顾星北。
            马路上闪过熟悉的车灯，红唇和南钊已经回到了酒店。
            顾星北对他们二人没有过多的好奇，也不关心他们出去干了些什么，而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操作电脑。
          许绕梁  匆忙离开，仍不忘安慰：“不要急，慢慢来。”
        “怎么样，有没有问到。”许绕梁关上南钊的房门，低声问道。
          红唇见南钊反应慢，连忙回应道：“boss，那房子空了，大门紧缩，我跟南钊想要找个地方溜进去，还被邻居给举报了。”
      “空了？她速度这么快？”
      “对，”南钊连连点头，“动作很快，估计我们一离开，他们就开始搬东西了。”
        “他们？”许绕梁不解地问道。
        “对，后来，文英前辈跟邻居交涉，听到对方说今天有几辆大车过来，一帮人来帮她搬东西，不像是搬家公司的人。”
        “怎么不像？”
        “这个就不清楚了，然后我们就离开了。”
            红唇这会儿在旁边插不上话，等到许绕梁和南钊都停下来思考片刻，才心满意足地补充了几句“我觉得咱们还是带着人早点回去比较好，总感觉那个女人不简单，是吧，boss！”
      “嗯，明天就离开，南钊，看机票能不能改早一点。”

      “星北。”许绕梁正要进去提醒她收拾东西明天动身回国，不巧看见她正在打电话。
      “……嗯，您说得对，那个项目我暂时没有精力去参与了，可能要退出，抱歉，老师，我最近身体可能有点吃不消，等我回去之后，也可能要暂时停下医院的工作，对，真的不好意思，老师，我还是提前跟您说一声，不然等项目启动了，我再抽身也不方便，而且，万一因为我的状态影响到研究的进程，我难辞其咎，嗯，好的，谢谢老师体谅，好的，好的，不用担心，等状况改善一点，我亲自去看望您，谢谢老师关心，嗯嗯，好的，老师再见。”
        “你要辞职？”
        “不算吧，这个研究课题我本来也不怎么看好，其实就是，不太感兴趣而已。”
        “我明明听到你说要停下医院的工作。”
        “老许，”“我现在的状态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我不能保证工作的时候会不会忘记一些事情，我知道，你应该能理解。”
      “那也只能这样了，咱们明天回去，收拾一下就早点休息吧！”
    “好。”
      “星北，有些事，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讲，等回去了，你好好和他说吧。”说这话时许绕梁心里很压抑，明明装了很多事情，跟她几乎都有关，可说不出也不能说出口。
          倘若时间真能倒退个六七年，没有什么问题是打一场篮球、跑几公里的大马路解决不了的。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和顾星北之间的距离会像今天这么遥远过，哪怕是只有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否认，两个人都变了，就在这不短不长的几个月里。
          顾星北那声低到连他小心翼翼的关门声都能轻易掩盖的“晚安”，终究只说给了自己听。
          实际上顾星北此时心里想的，并不是回国之后如何涌向孟青未的怀抱，而是如何从那个叫江云岸的副人格那里取回那些明显缺失的记忆。
    ‘我不反对你的存在，但是有些东西，你得还给我。’顾星北脑海里总是闪过一些只言片语，还有断掉的那些连不上的画面。
    ‘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等她输入最后一个字母后，界面满是关于DID的词条和解释，顾星北选了一条看起来还算靠谱的点了进去。
      ‘……关于治疗……，而人格整合是最为理想的治疗效果……’
      ‘第一阶段，加强安全感,稳定感,使患者足够坚强,面对创伤性经验和人格问题，…….第二阶段,帮助患者回忆痛苦的经历,将对丧失和创伤的痛苦体验表达出来，当病人分离性症状原因被解除后,治疗进入最后阶段……帮助患者人格整合……’
            因为酒店只有统一配置的浴球，顾星北将两盒一共六块浴球全都扔进了浴缸里，然后泡了个心旷神怡的澡，然而和孟青未通电话时却得知了一个不算坏的坏消息。
      “浴缸装好了吧，我回家一定要试一试，酒店的这个浴球好像还可以，但是我那些存货应该比这些好用。”
      “浴缸？”孟青未迟疑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匆匆应付道：“对对对，浴缸，嗯嗯，等你回来了就能试试了。”
      “你是不是忘了。”
        “没，怎么可能忘呢，真的是，哈哈哈，好吧我承认，真忘了，我错了，小北。”
        “警长呢，手术做没做！”
        “没，也忘了。”孟青未唯唯诺诺道。
        “哎，算了算了，等我回去吧，我家孟大是个大忙人，我该多体谅体谅。”
        “别别别，你别这么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我错了，亲爱的，别生气，你生气了我也抱不到你，等你回来了想怎么生气就怎么生气，好不好！”
      “孟青未，我想吃你做的水煮鱼片，香干豆角，山药排骨汤……”
      “你不想吃我也会做给你吃呀，怎么哭了呢，发生什么事了吗，宝贝儿，怎么了，不哭不哭，我去接你吧！”
        “不用，”顾星北扯过毛巾擦了擦眼泪鼻涕，声音渐渐又变得清晰起来。“老许改机票了，如果不是明天到的话，最晚后天就能见到你。”
      “老许？许绕梁？宝贝儿你跟我说怎么回事，许绕梁怎么，他怎么和你在一起？”孟青未讲电话开着免提放在桌子上，拿出另一部手机给居晨打了一个电话，开口便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痛骂：“你特么不是跟我说许绕梁最近诊所开业很忙吗？那家伙怎么跟我家顾星北在一起，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特么……”
    “他是去救人的！”
    “他是来帮我的！”
        孟青未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居晨和顾星北几乎是同时发声。
          居晨似乎早就料到孟青未会发现，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而顾星北能听出来孟青未听完那通电话后非常失落。
          她多多少能猜出来居晨  话里事情的严重程度。
    不出意料，那家伙说的是“老孟，如果这次没有老许，顾星北可能就没了，是兄弟，所以我没打算瞒你，她被绑架，我不知道用这个词合不合适，可事情就是发生了呀，现实就是这样，不是有你在她就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人都是有过去的，顾星北是个空白，但不代表别人就和她一样，你明白我意思吗？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老许这次没做错，你也没必要误会，他不欠你了，有些事情换你来做的话，你不一定能做得比他好，对了，你以后给我记住了，他不是什么姓许的，他是老子的许绕梁！”
    “不是因为老许，反而多亏了他。”顾星北解释道。
      “你被绑架，居晨说你被绑架，现在没事吧，告诉我，有没有受伤，我们不是昨天才通过电话的吗？啊？小北，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现在在哪里，医院吗，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啊！”孟青未懵完沉默了几分钟才回到正常人该有的思路上来。
      “呆子！不刚跟你说我在酒店泡澡吗，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哪有什么绑架，我没事，真的，就是些老熟人，陈年旧事，得老许帮衬帮衬，我才好抽身，没那么严重，别担心，哎呀，本来想你想得挺难受的，现在倒好，真是要笑死我了！你急有什么用，再说，你这操的心也太晚了吧，更何况有他在，我能有事？”
    “真的没事？”孟青未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
    “真的没事，我就是想你了，泡澡的时候想起了咱家的浴缸，结果你跟我说没装，哎，好失望，怎么办！还是想吃你做的菜，我好想你啊，孟青未。”
    “我也想你，你说没事那我就放心了，乖，洗完澡好好休息。”
    “好，我还以为居晨跟你说了老许来接我了呢，你不要误会。”
      “没有，我一直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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