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水面之下

　　      “我扎根于你的身体，是想成为向死而生的朝阳，为了给你希望。”江云岸如是说。
              快要窒息的那一刻，顾星北从水中扬身坐起，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潮湿的空气。
            浴缸对面的镜子里，水面之上那**的身体一览无余，氤氲的水汽倒是贴心，将一切都笼罩在朦胧之中，不至于令这场自言自语的交谈过于尴尬。
    “你应该把有些事情告诉我，江……”
      “江云岸。”对方补充道。
      “我是一个活在虚无的人，跳过了长大的过程，也不会变老，其实从你四岁那年起，我就已经34岁了。”
      “你是一名男性。”
      “对，在你四岁那年，我出现了，以你父亲的角色，可是你没必要叫我父亲，因为我永远停留在34岁，但是你已经长大，而且你的年纪会继续增长，那个称呼现在对你我而言，不太合适，而且我会消失的，我已经准备好离开了。”
      “关于四岁之前的记忆，你都帮我记着对吧，我学生时期对DID有过了解，只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一名DID患者。”
      “不，你不是患者，至少我觉得对你而言，这不算是一种病态，你成长得很好，我都看着，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是少有的第一个副人格衍生出异性的，而且只有我这一个副人格，这是很少见的，最主要的是，你几乎和所谓的正常人无异。”
      “多亏了你不是吗，我感觉我脑子里能够分辨出你的音色。”
        “我也能听见你，乖孩子。”
        “你为什么会消失？还能把那些记忆还给我吗？”
        “我认为没有必要。”
        “江……我叫不出来你的名字，我需要知道你出现的原因，我是一名医生，我需要知道。”“老许并没有把所有都告诉我，他只是编了一个言简意赅的故事而已，你哪里放着的不只有那些小时候的记忆不是吗，我早就应该意识到，正常的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记忆里时间点的消失是自然的，而我就像是有人拿走了某些部分一样，我自己主动回忆，有些地方也都只是是一片空白，甚至于有的时候，我像是感受不到害怕和疼痛，像一个麻木的人。”
        “你看过自己的眼睛吗？”
顾星北应声站起，向那面镜子走去，在上面擦开了一道能勉强看清晰自己的脸的地方，可是那上面只有一张脸而已。
              慢慢地，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举了起来，扯过挂在一旁的浴巾，将整面镜子擦的干干净净，那只手抚摸了一下镜子里的人脸，顾星北觉得这一幕简直凉到了心里。
        “你长大了，我就该走了，一个正常人一辈子也会忘记很多东西，你只是比他们忘得多点而已，其实我一直都陪着你，记住许绕梁的话，忘记简馨，记住我的话。”
              就在那一分半钟，顾星北盯着镜子里的那个人的时间里，所有跟简馨有关的记忆被一一抽取，那些她提起过那个名字的时间地点被一一抹去，干干净净，甚至是有关孟青未的一些记忆片段也被连带着抽走了。
          “我要走了。”
          “不！”顾星北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惊动了红唇，因为隔壁的床刚好挨着她浴室的那堵墙。
              红唇被惊醒，裹着被子一跃而起，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去喊其他两个人。
        “boss，boss有情况！有情况！”
            许绕梁可能也听到了声音，被叫时已经披着大衣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南钊后知后觉跟出来的时候，许绕梁正在撞门，因为是大的套房里的小单间儿，里面被反锁，并不是有房卡就能打开那么简单。
            二人合力撞开了门，一路循着声音发现人在浴室里，磨砂玻璃门下还是能看出来顾星北那白皙**的肌肤，南钊畏难地看了许绕梁一眼，可是没有得到什么指导性的指示，眼看着许绕梁已经不顾一切要冲上去的时候，红唇及时拦在了两个大男人面前。
        “有我呢有我呢！”
许绕梁和南钊退到了拐角处，保证是视力不及的方位之后，等了几分钟，等红唇出来之后，许绕梁才过去。
        “多谢。”
        “大姐，关键时刻，你怎么总是这么给力。”
        “老娘那是怕冷，走了走了，那丫头可能真的有点问题，让boss解决吧！哎呦，老胳膊老腿儿的，可经不起冻，这酒店，供暖真是差评。”
          “你多大年纪啊！”
          “小子，你是不是找死。”
          “我看你的样子最多27，嗯，走了走了，去外面等吧，你去加点衣服。”南钊好心地提了提红唇的衣领，不想反手被她制住，半拖着出了顾星北的房间。
          “我糙，你特么原来是个练家子！疼疼疼，轻点轻点。”
              顾星北披着被子坐在了地上，发稍不停地滴着水，很快，脖子周围的被子都湿透了，许绕梁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见她没有反应，伸手去扶她起来，却被拒绝。
        “会着凉的！”许绕梁收回了手，解释道。
      “我不冷。”顾星北冷冷道。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让我看看，是不是……”许绕梁没能说出口，虽然他一直都怀疑简馨对顾星北用的药有什么副作用。
顾星北躲开他的手，低着头往旁边挪了挪，“不用，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东西而已。”
        “我只是来开个会，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个女人，和那个说话的男人是谁？”
        “我为什么……你不记得了？怎么会这样？”“我让南钊查一下，你把手机锁打开。”许绕梁拿过顾星北的手机，看着她解完锁之后，又将手机抢了过来。
      “待着别动，我让南钊查一下。”说完许绕梁离开了酒店，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迅速记下了那手机里简馨的联系电话，然后不留痕迹地删除了所有软件里与她有关的东西，最后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到底用的什么药。”
          “我以为这事情真就这么过去了。”
        “你到底用了什么药！”许绕梁有些气急败坏。
        “就是全麻药，但肯定不是单独的一种，我不是一名临床医生，我在团队里的角色也从来不是临床医生，鉴于此事到此为止，我认为我没有再向你透露更多信息的义务了，但是请你相信，不管顾星北身上出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都与我无关，我没有接收过这样一位病人，请知悉。”
      “疯！”一句疯子还没骂完，简馨就已经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提示关机，许绕梁回到酒店，嘱咐南钊和红唇一起再去找一遍简馨。
          “我一会儿把要问的东西发给你，如果有必要，拍些照片，记住，你们只是去买一些回国需要的东西。”
            南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红唇却表现得异常兴奋，那完全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boss，我们要搞事情了吗，太好了，终于不用那么无聊了，唉！。”许绕梁还没来得及向她多解释一句，南钊就拽着她的衣领往外走。
              挣开的红唇一个巴掌扇过来，南钊也不躲闪，一脸的视死如归，难得大姐大收住了手。
        “这种时候就不要多说话，看看眼色，赶紧跑一趟吧。”南钊扔过车钥匙，钻进副驾驶，开始闭目养神，红唇被他脸上的认真晃了眼，她也并不是真的要打他，只是想通过自己的方式活跃一下气氛。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不是真的要打你。”红唇笑脸盈盈地说道。
        南钊勉强挣开眼睛瞥了她一眼，“没生气，只是很奇怪，对今天白天的那个女人。”
      “她肯定有问题，只不过这不是在国内，就算她干了什么事，我们也不太好干涉，你看boss对这件事的处理，不就是取回我们的东西，既然完好无损那就息事宁人，boss肯定比我们知道的多。”
      “我求求你不要在叫他boss呀，成吗,我boss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他的女人被绑架了，需要别的男人去救，我特么都找不出来这中间有什么合理的逻辑！”
        “这不正好吗，你师父跟我们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还是站我boss这边吧。”
        “站个屁，我老板是孟青未，这没得商量，你专心开车，开快点。”
      “那你坐稳了！我这虽然是越野车，一般都是当跑车用的。”
      “我勒个去，还不要这么……猛！”红唇稍稍加速，南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漂出来一样，夹紧双腿抱紧安全带，适应了车速之后才稍稍放松。
        “以后别叫我大姐，我叫胡文英，虽然我是你师父的表姐。”
      “胡大姐，我――去！”“够了够了，这速度够了，别加了，再加速我都要吐了。”
      “你是聋了吗！臭小子！”
      “胡小姐，”“卧槽！”
        “叫什么！”
        “文英姐，”“别玩儿了，要吐了！”“文英文英，文英，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你都没听我说完，虽然我是你师父的表姐，我也不喜欢被他姐啊姐啊得叫，我天生不喜欢‘姐’这个字，懂了吧！”
          “那，姓许的叫你胡小姐，你怎么不发飙！”
        “第一，他年龄肯定比我大，第二，他长得帅，第三，我叫他boss！明白了吗，像你这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在外面碰见像我这样的人，不管人家好看不好看，年轻还是年纪大，可别大姐大姐满地叫，长点心吧，臭小子，可记住了！别搞得全天下哪儿都有你姐一样！还难听。”
“受教了，胡……嗯，文英――前辈。”
“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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