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如松说道：“自有建州卫以来，即便是其刚开始只有数千人时其指挥使对京城也是岁岁进贡，换取更多的支持和资源倾斜。”

　　如松又说道：“咱们大明历来为边疆安稳，对四边蛮夷都十分优待，每年拿来点人参貂皮却是能换来价值数倍甚至十倍的粮食和布匹，对于女真人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这努尔哈赤更是最为乖巧，年年岁贡从未断绝。”

　　‘这么好的买卖当然不能错过。’如枫想着，却是问道：“那和我李家又有什么关系？”

　　如枫说道：“你有所不知，每次岁贡之后，出了山海关，努尔哈赤就会把陛下的赏赐大部分卖了出去，哦，对，就是卖给上次介绍你认识的晋商范会长，他自有的是销路，这努尔哈赤很会做人，每次他都会给沿途辽东官员两成，给李家两成，自留六成，而其他建奴顽固不灵，不知孝敬，这人，自然都让努尔哈赤交下了，这岁贡也成了李家的财路之一，所以父亲才会对努尔哈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松说的如枫直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啊。”

　　如松又是说道：“另外，在父亲主政时修筑的宽甸六堡，遏制女真势力发展入辽只为其一，还有一点，那就是与女真人交易获利，父亲离开辽东后，各继任长官都看上了此处利益，又碍于李家势大不敢明抢，这宽甸六堡距离最近的女真部落，就是努尔哈赤的建州卫，有时候让他们扮演一下强盗的身份，会起到奇效，现在你懂了？”

　　如枫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我现在都明白了。”原来根结在这里，官场沉浮几十年，在他们眼中这无非是利益的争斗，他们都没将努尔哈赤看作是一个想要推翻大明政权的人，而这努尔哈赤现在表现的也确实乖巧。

　　料想着如松这么说，肯定是不会同意让自己走一趟了。不想如松却是问道。

　　“你的部队还有多少？可堪一用？”

　　如枫赶紧问道：“大哥您这是同意了？”

　　如松点了点头，说道：“嗯，虽然努尔哈赤现在极为乖顺，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经过朝鲜一役，辽东兵已不足三万，而且多为老弱病残，卫所兵不堪重任，父亲在时，自然压的住他，现在他兵强马壮，难免有生二心，磕打一下，也是好的。”

　　如枫一听如松这么说，立刻说道，“大哥放心，我部现在能战之兵尚有一千，此战不必人多，五百足矣。”

　　“嗯，既如此，我会在众人面前说对你部有秘密任务，我不会给你增派一兵一卒，明天去把军备补全，明晚趁夜色出发，一路切不可张扬，尽可能不要露出蛛丝马迹，此役不管成功与否，都要安全归来。”如松道。

　　“如枫遵命。”

　　第二日，如枫一切与平常没有差别，让冯孝誉等人去军备司将弹药备足，二哥去后，如枫突然发现身边只有冯孝誉有一些全面的才华，老大老四打仗还好，但治军如同过家，还得有个管家，目前看来只有冯孝誉最为合适，之前提拔的李子龙、张良玉、董麟三人也成长了不少，但现在还不足以独当一面。

　　将几人叫来，如枫才将想法说出，李承信出说了几人的想法，只听他说道：“老三，这努尔哈赤当真会那么厉害，需要我们费这么多功夫千里征战？”

　　“大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有些事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但你需信我，我这么做，绝对是一心我为辽东着想。”

　　“那倒也是，只是一来一回恐怕要几个月吧。”李承信说道。

　　“嗯…咱们这几日出发，想是回来的时候要十月份了。”如枫说道。

　　“朝廷的退兵诏书都下了，咱们能赶的回来吗？”任国忠道。

　　“应该能，诏书虽下，但我看这架势年底能回去就不错了。”如枫说道。

　　“行吧，老三，既然你要干那咱就干。”李承信说道。

　　众人也是没什么意见，现在在自己的部队里李如枫也算是做到了一言九鼎，毕竟比之前的几次仗来看，李如枫并不是在瞎胡闹。

　　尔后如枫一天的时间都在与兄弟几人敲定五百人的人选，从出身籍贯到性格特长，几人都仔细考量，虽然将来肯定会东窗事发，但也要能瞒一时是一时，只听如枫说道：“不找与女真部接触过的，不找说话不把门的，不找油腔嘴滑的。”

　　“若是如此，恐怕凑不齐五百人啊。”李承信道。

　　“那就再来第二轮，若是少于五百人，战斗力也实在有限，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如枫说道。

　　最后选来选去，终是选出来五百人，人多嘴杂，为此如枫说道：“咱们分头行事，出发前也不聚集在一起，兵分三路，大哥，你带一百五十人从伊川以西出发至咸兴、再过吉川、镜城，老四你领一百五十人从平壤直接走熙川关再到镜城，我带二百人则走安州再走熙川，最后约定七月二十日前到达会宁，届时在会宁汇合。各部除千户以上知道作战安排以外所有士兵全部保密。”如枫又道：“另外我们出发的时间也要不同，大哥明天上午从北门走、老四后天从西门走、我从南门走，部队全部便装，将所带武器箭矢放在包袱里，出城前人与武器分开走，人先出城，然后在城外等候运武器的人汇合，至于武器，让运武器的士兵拿着大哥给我的令牌，守城兵也不会检查。”

　　最后如枫对冯孝誉说道：“老冯，汉城这边就交给你了，不过你也不能闲着，我不在这期间，你务必借着机会把这汉城的城防、地势、衙门分布等等的资料全部搜集到，越详细越好，将来咱们有用。”

　　将大小事务事无巨细能想到的都安排一番后如枫回到了帐中，每当这个时候，千雪都像是见到丈夫归来的妻子一样向如枫行礼再说上一句“欢迎回来。”让如枫倍感舒服，这段时间内，千雪与如枫的关系也算是一日千里，到现在，虽然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但是感情肯定是相当好的，趁着这段时间，两人也是互相教着各自的语言以便于沟通交流，简单的问候现在已经不成问题，但要出去几个月深入女真去打仗的事还是要解释半天，千雪才听的懂。

　　“我要和你去。”只见千雪说道。

　　“这次是千里奔袭，以少敌多，很是危险，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吧。”如枫拒绝道。

　　“正是这样，我才更要跟你去，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在这举目无亲的明营之中吗？那样会更加煎熬的。”千雪说道。

　　“可是，此去风餐露宿，很是艰苦。”如枫又说道。

　　“不论如何，请你让我和你同去，我会尽力照顾你的。”说着千雪竟然跪着向如枫鞠躬。

　　“好好好，我带你去，你快起来吧。”将千雪扶起后，如枫说道：“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动不动就跪，我这不兴这个，你要记得，有什么事，咱们都商量，我不会独断专行，我会很尊敬你。”

　　千雪却只是点了点头，毕竟如枫答应了，只要答应了说什么对她来说就都不重要了。

　　如枫带着千雪一行两百人在两天后出发，事先如枫命令部下一路上不可扰民，不过遇到朝鲜不义的士绅倒是可以通过打劫来进行补给，各部一路上要仔细勘察地形，绘成地图，所有人都将铠甲和火器收入背包，只给人以富家子弟的私兵感觉，如枫并没有着急行军，只将于八月到达建州女真与朝鲜边境便可。这千雪却也令如枫刮目相看，从头至尾，都没说一个苦字，看见如枫不扰民，她也很是开心，感觉她快把此行当成了旅行，没外人的时候还会高呼几声，不禁让如枫叫道，你们日本女子真是疯子。不过，到底是娇嫩的人，无论千雪怎么坚持，一路下来，长途跋涉，骑马久了屁股疼，走路久了脚上也起了好几个泡，这行军打仗，皮糙肉厚的老爷们都捱不住，何况是一个小女子，每当这时，无论她怎么拒绝，如枫都会不容推辞地为她脱去鞋袜，亲手捅破脚泡，然后背她上路。虽说千雪一身男人行头，但李如枫的事自家战友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回在两百人面前彻头彻尾的洒了一把狗粮。

　　咸镜道自加藤清正撤军后，官军也来不及及时建立起有效的统治，因此如枫一路虽是清苦倒也是顺利，终于在边界附近，李如枫花了些银子为所有人置办了一身女真服饰，又给他们戴上帽子，毕竟两族头饰完全不一样，女真人这时候的头型还不如清宫剧的好看，真是丑极了。不过即便是如此难看的帽子戴在千雪的脑袋上也别有一番风味，此时她已经将头发全部盘起，只露个小脸在外，真真让如枫心里觉得什么衣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穿这衣服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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