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它似乎对这个话题比较抵触：“这是禁忌。”

        只留给她这样一句话，帝江晃了晃尾巴，朝谢天所在的方向爬去。

        “切，不说就不说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苏云河闻着牛肉汤的香味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里好奇——五百年前到底发什么。

        于此同时，大脑中出现一个念头。

        谢天，是不是真的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如果他致使无数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如果青鸢是对的，她应该怎么办。

        赶紧晃了晃猪脑袋！苏云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中又想：他们神仙的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一万年，五百年，这些时间数字太可怕了，对于生命只有二十年的猪猪来说，就像宇宙一样神秘遥远。

        她能保证的，只是当下和大家一起聚在炭火边，吃这一碗热乎的牛肉汤。别的，她什么也做不到。

        感慨于自己的渺小。

        同时，又懊恼自己的渺小。

        苏云河沉默了。

        ——

        “阿花。”

        她好像发了很久的呆，直到青鸢蹲下摸了摸它的头。

        小花猪的双眸恢复了亮光，踮起后脚尖，用猪鼻子拱了拱少女头上的橘红色绒绒发饰。它面前的那一碗牛肉汤已经没了热气，表面浮起一层厚厚的油膜。

        “喏，喝着碗。”青鸢将肉汤倒回锅里，又给它盛了新的：“阿花，你傻愣愣站着像是灵魂脱壳了一样，快把我们吓死了。”

        小花猪喝了一口，咂咂嘴。

        又喝了一口咂咂嘴。

        咸热的食物下肚，还有几块零碎的牛肉在嘴里嚼嚼嚼。它的双眸越来越亮，最后，是青鸢把碗放到地上，它自己将猪鼻子浸到碗里面，咕噜噜快乐的吃着。

        吃完了一抹嘴，苏云河憨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这个“们”字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还有谁在担心她？

        谢天和帝江两个人去哪了？扭头朝着破庙前的空地上看了一眼，但是除了皎洁无暇的月亮和深深夜幕，什么都看不到。

        看到它的反应，青鸢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她长得清秀可爱，头上的橘红色绒绒也左摇右摆，所以像青蛙一样可爱，却没有它的滑稽和憨憨，别有一番娇俏。

        苏云河：羡慕·jpg

        （哎，人形真好啊）

        青鸢：“别看了，他们一会儿就来了。打架打累了，大家决定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休战。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因为明天早上……”

        说到这，她顿住了。

        青鸢眼中带了一丝惆怅：“阿花，你和他们不是一起的对么？你是一只聪明的小猪，一只自由自在的小花猪，如果遇到难以与之抗衡的力量，你会选择聪明的方式远离，然后……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活下去，对么。”

        苏云河歪头，无法理解青鸢在说什么。

        “？”

        就算牛肉汤已经喝下肚，能量从肠胃输送给四肢百骸，大脑也滋遛滋遛的喝了个爽，无限的脑子空闲出来可以计算有限的高等数学。她也不能理解，青鸢在说什么。好好的，干嘛整出一副即将生离死别的样子？

        “青青，你要去做什么就去吧。”

        苏云河继续一口一口喝汤，心情平静。“不用担心我。我们虽然是朋友，但并不阻碍我们有不同的信仰和选择。如果做什么事情都畏畏缩缩，唯唯诺诺，考虑会不会伤害到别人、考虑会不会造成不良的后果。那到了最后，不仅会一事无成，还会充满怨恨。”

        “你会怨恨那些，曾经被你顾虑过的人。”

        “嘴里会喊着‘都是因为你，我才巴拉巴拉’，‘都是你因为你。我才没怎么怎么样’……嘴中，你也会怨恨自己，怨恨自己没有坚守初心。何必搞成这样的局面，对叭。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苏云河完全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说出这番话。事实上这个时候，小花猪还是小花猪，她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概念。

        什么昆仑山。

        什么九州大地洪水。

        什么天之柱倒塌，星辰西北，水流东南。

        她只是隐约记得小时候——爸妈吵架，将她抛弃的时候。他们激烈的争吵着，一个人说“都是因为你，我才没有考教师！”、“另一个说都是因为你，我才没有在老家发展而是选择来这儿……”

        他们互相指责，觉得自己为对方付出，最后筋疲力尽。将年仅三四岁的苏云河丢到地上，肢体冲突、声嘶力竭。他们在怨恨对方，也在怨恨自己。

        所以说……

        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就好了啊。

        做出选择，不就是为了自己吗？

        青鸢的表情复杂：“阿花，真的吗。我真的能不顾及其他人，而去做自己认为正义的事情吗。事实上，刚刚在和谢天对峙的过程中，我有思考……”

        苏云河：“什么？”

        青鸢咬唇：“万一，五百年前的事情是误会呢？帝江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跟着邪神做坏事。而帝江全身心信任的人，也一定不是大奸大恶的家伙吧？我不相信谢天……”

        青鸢的眼中有泪花，亮亮的：“但我相信帝江。”

        苏云河仰头，仍旧很懵。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亮晶晶像是也注视着她。她和青鸢好像在说一个话题，又好像在说两间完全不相干的事儿。

        “嗯，青青。”

        她笑盈盈：“相信你的内心吧。”

        ——

        一锅牛肉汤，喝到了后半夜。

        通红的炭火还燃烧着，映照着在场每个人的脸庞。

        谢天席地而坐。小变色龙趴在谢天的肩头，脑袋朝着青鸢的方向探着。每次它试图爬到少女身上。或者拉扯她的紫裙子。

        青鸢冷哼一声，伸手指将它弹飞。

        帝江：……

        （弱小无助又可怜）

        大家面前都摆着一碗牛肉汤，但比较拘谨，没一个端起来喝。

        苏云河：“别愣着，吃叭。”

        她发了声，其余三个才有了反应。

        帝江爬下来，趴在碗沿上用长舌头在汤里卷着喝。样子滑稽，还每次只能喝到一点。它喝一口，朝青鸢看一眼。青鸢就回瞪他一眼，几次下来，他就喝不下去了。一脸苦巴巴的朝着苏云河。

        好家伙，这是来找靠山来了。

        苏云河心里尴尬极了。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哪一步。是暧昧期。还是说一天之内就确定了亲密关系。这种事情不好搀和的，一不小心就里外不是人了！

        ——云河。

        脑海的灵识里荡起一圈儿涟漪。

        ——过来我这。

        现实中，谢天微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

        苏云河一愣，下意识就朝着他跑去。一个跳跃蹦到了他□□。

        瞧见两人互动的帝江，神情更加可怜兮兮。被青鸢讨厌了，上神又钟情于一只猪！呜呜呜，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它正伤心，旁边的青鸢突然用手指戳了戳它。

        帝江：“嗯？”

        青鸢：“别哭了，脸皱巴巴的好丑。”

        说着少女趴低身子，在帝江湿滑的小脑袋上亲了一口。一道金光闪过，她变成了一只胖嘟嘟的肥啾：“我来陪你吧。”

        小肥鸟太胖，有些飞不起来。扑腾了几下翅膀，来到了帝江身边。两只同样体型的小动物，排排站。

        “啾啾！”青鸢的声音清脆好听。

        帝江被一下亲懵了，好久都回不过神。现在，才被这尖锐悦耳的鸟鸣声唤醒，赶忙露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凑过去。

        小肥鸟：“帝江，我陪你一起吃吧。”

        帝江感动的眼中泪汪汪：“嗯！”

        小肥鸟站在碗边上，一点点啄碗里的汤。小变色龙则用自己带着肉蒲的爪子，抓着碗沿儿，用舌头卷着里面的水。

        你一口，我一口，越吃越开心。越吃越亲密。

        苏云河：我觉得自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踹了一脚的狗。

        （好酸啊，艹羡慕啊)

        ——羡慕吗？

        谢天的声音又一次在灵识内出现。他能窥探到自己的想法，察觉到这点，让她有点不爽……

        苏云河：关你屁事。

        可他没生气。谢天晶亮的双眸中写满了温柔。不知什么时候，他不那么冷漠疏远了，反而愿意和它亲近。他脸上还有它踩上去的蹄子印儿。

        苏云河明明很愤怒，可看到他的笑容，却觉得心里某一处又痒又烫。鬼使神差般，她这只小猪站起来，趁着谢天低头的功夫，舔了一下他的脸。

        “苏云河。”

        谢天浑身僵硬，念了她的全名。

        这一声不是在灵识内说的，所以在场的三只小动物都有反应。

        小变色龙舌头不动了

        小肥鸟不啄了。

        小花猪蹄子撑在他胸口上，保持着张嘴、伸长舌头的姿势，口齿不清的疑惑歪头。

        “嗯？”

        谢天面部抽搐，一只手将小花猪拎着扔了出去。

        扔得力道还挺大，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捂着小脑袋“哎呦哎呦”的叫唤。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又招惹他了？

        青鸢第一时间表达不满：“邪神，你竟然欺负阿花。”一只小肥鸟扑棱着翅膀在地上，炸毛摆出啄人的架势：“我跟你拼了！”

        可反抗是徒劳的。它的嘶鸣不仅没用，还换来了谢天的弹指一击！

        小肥鸟一只保持站立的姿势，站在白瓷碗的边缘上喝汤。此时受到谢天的突然袭击——弹指神通，立即身形不稳“啪嗒”落入了汤碗内。

        它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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