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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林盼盼衣不沾血,再次踏波登上小船,好像之前只是去舒展了下筋骨,吴启仁晃了晃手中酒壶发现已经被自己喝光了,遗憾的摇了摇头。

“要是还没喝够就随我回寒烟阁吧,那里不止是佳酿,还有佳人。”林盼盼打趣似的调笑说。

吴启仁见她轻摆柳腰朝自己靠了过来,顿时如避蛇蝎般朝后面退了两步,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说道:“不必了,知足者常乐,我可不想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把自己给卖了。”

“呦呵,就你身上这点斤两能卖几个钱啊?”林盼盼丢了个白眼,随即看了下岸上包扎伤口的老妪,真诚的对吴启仁说了声谢谢,“若不是你出手帮忙,我可能还真的要顾此失彼了,如今寒烟阁可堪重用的人不多了,孙婆婆是我最信任的人,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我这次的宁州之行可就损失大了。”

吴启仁闻言摆了摆手说道:“你就不必跟我客气了,况且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林盼盼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忽然,她又一脸古怪的看向吴启仁问道:“听说你这次要去江西道,是与你身边那个小丫头有关吗?”

吴启仁诧异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有一定的关系。”

“果然如此,看来那丫头身份不简单啊。”林盼盼伸手捋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说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应该赶紧回客栈看看,王贤明身边有个天才谋士,我能想到的事情,他应该也会有所察觉。”

吴启仁听到这顿时脸色一变,竟连告辞的话都来不及说,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残影乘风而去。

林盼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过了良久才幽幽叹息一声,“我什么时候才能让你这么上心呢。”她的语气黯然,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嫉妒。

回到客栈的吴启仁为了避免麻烦,依旧是翻窗而入,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走到床前,但是当他看到空空的床上不见了初九的身影时,顿觉如遭雷击。

“该死,难不成真被那女人说中了?”

正当他焦急万分之时,房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吴启仁心中一惊,暗道自己大意了,赶忙闪身躲到了床帐后面。

黑暗中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隔着床帐,吴启仁隐约看到那人手中似乎还抓着一根细长的东西,他微微眯起眼睛,待那人影走到近前时,他迅速探出手来,趁其不备一把将之按倒在床上。

黑黢黢的房间里立刻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吴启仁愣了一下,随即额头便被一个硬物砸中,力道不大,但却是火辣辣的疼。

他赶忙一把捂住了那人的嘴巴,另一只手格挡着对方疯狂敲击而来的‘兵器’,压低声音说道:“别打了,是我。”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两人总算是看清了对方的脸,原来那个被吴启仁压在床上堵住嘴的不是别人,正是初九。

小姑娘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急促的喘着气,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吴启仁赶紧将其扶坐起来,轻拍后背帮她顺着气,一边略带责怪的问道:“你这丫头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梦游似的到处乱跑做什么?”

初九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双眼之中沁出了晶莹的泪花,噘着嘴说道:“我不是害怕嘛,一觉醒来就看不到你人了,大晚上的窗外还老是有黑影在晃动。”

说着说着,小姑娘就觉得心中越发的憋屈,最后带着哭腔指责道:“你还说我,明明是你自己夜不归宿,把我哄得睡着了,然后跑去和那些不正经的女人私会。”

吴启仁满脑门的黑线,尴尬的咳嗽两声回道:“谁说我和别的女人私会了,我只不过睡不着,出门散散步罢了……”

“你说谎。”还没等吴启仁把话说完,初九便指着他说道:“你满身的酒气,肯定是去喝花酒了,再者说,你要是心里没鬼,干嘛要翻窗户进来,明明就是做贼心虚。”

吴启仁瞪大了眼睛,竟是无言以对,白天才教她看人要注意细节,她倒是活学活用上了。眼看就要发展成声讨大会了,他赶忙转移话题问道:“你刚才说看到窗外有黑影在晃动?”

初九被他这么一问,立刻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是啊,客栈外面明明连棵树都没有,很是诡异呢,而且我看着隐约像是个人,就一直蹲在窗外,然后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喃喃道:“我不会是见到鬼了吧?”

吴启仁闻言,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指说道:“胡思乱想,世上哪来这么多鬼?应该是有人装神弄鬼,估计只是个小毛贼,发现屋中有人不好下手,所以就走了。”

接着,他捡起地上的树枝道:“你就打算拿这玩意儿戳死对方?”

“这可是柳树枝,打鬼用的。”初九一本正经的解释说。

吴启仁无语的将那树枝扔到一旁,“得了,赶紧睡吧,一会儿天该亮了。”

初九哦了一声,翻滚着躺到了里床,然后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盯吴启仁的脸庞,意思很明显,这是让吴启仁侍寝啊。

吴启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知这丫头是被吓着了,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合衣在床边躺了下来。

窗外月色如水,街道上不时便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随着火光的摇曳,宁州城今晚的巡城兵似乎增加了一倍。

吴启仁望着床帐,脑中思绪万千,影卫刺杀失败,王贤明必然坐不住了,恐怕明日一早城外的龙骧军就会有所行动,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所要烦恼的事情,眼下最令他不安的还是林盼盼的那句话,如果真的有人在暗中盯上了他们,宁州城就不是久留之地了。

“或许明早应该再去柳巷一趟。”他轻声自语着,就在这时,一具柔软的身躯贴了上来,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

吴启仁侧身给少女盖好被子,却不想胳膊竟被对方紧紧的抱住了,接着一颗脑袋很自然的枕在了另一只手臂上,貌似很舒服的哼唧了一声。

“属猪的吗?真是没心没肺,明明之前还怕成了那样。”他皱眉轻声说了一句,刚要抽手翻身,可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动作,就这样闭上眼睛睡了。

刺史府中,王贤明坐在桌案后面,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此时冯道明正低眉垂首站在他对面沉默不语,静静的等待着老将军的责骂。

过了好一会儿,王贤明终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沉声问道:“一百多名影卫全军覆没?”

“是的。”冯道明回答的简单明了,但是话中明显带着一丝颤音,想来对于这个结果也有些不敢置信。

“所有人都是一击必杀?……呵呵,落白。”王贤明喃喃道:“没想到啊,林盼盼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将军是在怀疑那个弑门第一高手刹那?”

王贤明抬起头来,眯着眼睛说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能用这种手法杀人了。”

“可据传闻所说,刹那应该已经死在上源驿大火之中了啊。”冯道明不解的说道。

“你也说是传闻了,而且世上无人见过他的真容。”王贤明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站起来走到冯道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不怪你,若真是刹那的话,一百影卫确实不够,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至少把江东安插在城内的谍子都拔除了,我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不敢贪功,只求能为将军分忧解难。”冯道明不卑不亢的躬身行了一礼,接着却是面带忧色说道:“只是放走了林盼盼,江东军那边恐怕会有所反应,将军应当做好准备。”

“这件事我自有定夺,他康勤若敢跨过锦江,那便来试试吧,龙骧军的战刀也该喝点血了。”王贤明龇牙一笑,阴森可怖。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又看着冯道明问道:“那两人的身份查的怎么样了?”

冯道明依旧是低着头,回复道:“派出的人说确有可疑之处。”

“那就果断解决了。”王贤明眼神中透出一股阴寒之气,随即拍了拍手说道:“这件事一定要在暗中进行,不可惊动了那些叛乱的贼子,尤其是康勤。我给你推荐两个人吧,他们在这方面比影卫更有经验。”

他话音刚落,只见烛光阴影之中缓缓走出来两个人,犹如黑夜下的恶鬼,周身散发着来自地狱的气息。

窗外巡弋声彻夜未歇,吴启仁自然也没有睡的踏实,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便穿衣起床了,等到早饭端进来时,初九才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被窝中露出颗脑袋。

“唔……这么早就起来了呀?”小姑娘嘟着个嘴,含糊不清的打了声招呼。

吴启仁撇了撇嘴,不无怨念的说道:“赶紧起来吃早饭,咱们的钱可不多了,以后指不定得风餐露宿的,趁现在多吃点吧。”

初九闻言白了他一眼,蹬着小脚就从床上爬了下来,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坐在了吴启仁的对面。

宁州人的口味偏清淡,两碗白米粥就着腌制过的绿鸭蛋,特别的开胃,另外还有一块糯米糕,上面点缀着青红丝,如同白雪映梅,小丫头很爱吃甜食,所以整块糯米糕都进了她的肚子。

收拾好了餐盘,吴启仁带着初九来到楼下,结清了余下的房钱,二人便牵着白马离开了花街。

此时街道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大多是赶早摆摊的商贩。

初九背着书箱,不时的摸一下左手的红绳,上面系着一个花型坠子,如盛开的金花,很是精致,而在她的胸口则挂着一块莹白色的月牙吊饰,似玉非玉,在晨光下隐约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两样东西是离开客栈前吴启仁送给她的,虽不清楚具体价值,但光是看这卖相就晓得很是珍贵了。

不过初九却显得不太高兴,因为吴启仁告诉她,这两样东西是代替佩剑的,也就是说收下这两样东西就不给她买剑了,而且这还是强制性的送出,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丫头噘着个嘴,越想越是气恼,尤其是看到路上行人腰间的佩剑,更加觉得羡慕,于是停下脚步哼了一声,说什么也不走了。

吴启仁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怎么?才走这么点路就累了?”

初九小声嘟囔了一句,见吴启仁一脸疑惑的表情,于是带着不快的语气说道:“咱们去哪啊?出城也不应该走这条路吧。”

吴启仁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去柳巷。”

这下轮到初九不解了,大清早的去柳巷?那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啊。

清晨走在河堤边上,迎面的微风令人感到些许凉意。此时的柳巷没多少人,一般很少有商贩在这里摆摊,虽说柳巷在宁州城有些名气,可毕竟是条偏僻的巷子,大清早的有谁会来此闲逛呢。

不过事有例外,当吴启仁他们来到昨日柳树下的时候,冯道明已经坐在石桌旁边了,依旧是他一个人对着一盘残局沉思,棋局中的黑子已经被围死,此时白子只需一步便可屠了大龙,然而冯道明却是举棋不落,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看样子坐在这有些时候了。

吴启仁微微一笑,带着初九走上前去,打着招呼说道:“老哥,大清早的就来这下棋了啊?真是好闲适。”

冯道明闻言抬头回以微笑,似乎早就预料到吴启仁会来一样,竟然还多准备了两个杯子,他给二人倒上茶水,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就飘散了开来。

“今年刚采的芽尖?”吴启仁端起杯子闻了闻,喝茶就是一看、二闻、三品,鲜嫩的芽头在煮沸的山泉水中慢慢铺展开来,不仅香味诱人,更是赏心悦目。

初九看了看吴启仁,低头稍稍呷了一口,随即秀眉微蹙放下了杯子,她并不喜欢这种略微的苦涩味道,倒是更爱喝她姨娘冲泡的糖水,虽然廉价,却甜到了心窝子里。

玉麒麟卧在柳树下,身体在树干上不停的蹭着,大概是客栈里的马棚不干净,身上爬了些跳蚤。

冯道明斜眼看了下不停摇晃着的柳树,转而对吴启仁问道:“兄弟一早来此难不成是特意找我下棋的?要不咱两先手谈一局吧。”

吴启仁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小弟棋艺不精,就不在老哥面前献丑了。其实我二人今日便要离开宁州,本打算再到柳巷沾沾才气的,没想到竟遇见了老哥,实在是巧的很。”

“哦?我以为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冯道明哈哈一笑。

吴启仁亦是笑着回道:“我倒觉得老哥你是在等着我们呢。”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初九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总感觉他们是在没话找话说,这种聊天方式难道都不觉得尴尬吗?

经过片刻的沉默,冯道明缓缓开口说道:“昨天那盘棋,我回家之后又摆放了一遍,不得不承认是我目光短浅,兄弟的布局比我精彩多了。”

“老哥自谦了,下棋重在养性,其实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想得太复杂就容易误入歧途。”

冯道明闻言愣了一下,旋即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虽是歧途,却也是一条捷径,失去的越多,就越是急于争取回来,一世为人,怎能不争?”

吴启仁听了这话微微皱眉,随即叹息着说了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啊。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叨扰老哥了,珍重。”说完他便起身抱拳,拉着稀里糊涂的初九离去了。

玉麒麟见主人走了,总算是放过了那棵柳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

他们离开没多久,树上便落下来一个黑衣人,看他脚步虚浮的样子,应该还没从天旋地转中缓过劲来。

冯道明则是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下面的事情你们无须插手,自会有人去处理。”说着,他将手中白色棋子缓缓放到了棋盘上,竟然将已经陷入死局的黑子给盘活了,这一手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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