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三：秀女宋夕烟3

　　玩闹够了，宋兮妍收拾物品准备下山做饭，山上风大，灶台搭在下面院子里。

　　一推开屋门，就看到小土路上过来五六条大汉，扛着工具径直进了她家院子，七手八脚开始清理那堆残砖废料。

　　挖的挖挑的挑，看得宋兮妍目瞪口呆。

　　“哇！”一抬头又看到忙成一团的柳西村，少女表情夸张感叹出声，“什么叫慈善？眼前这一切便完美地诠释了这个词！”

　　宋兮妍准备进去帮忙，被壮汉们呼喝了出去。

　　干脆搬条长凳坐到不远处的一颗梨树下，翘起双腿，悠闲惬意。

　　春天是个好季节，鸟语花香，生机勃勃，乐观积极的情绪油然而生。

　　一阵春风吹来，摇落梨花无数，洁白的花瓣悠然飘落，仿佛连时光都放慢了流逝的脚步。

　　这种沐浴在春光中的轻松惬意，是少女在那个年代里不曾体验过的。

　　她从小就像一枚不停转动的陀螺，被父母鞭策着从这个兴趣班转到那个兴趣班，高中之后就更加了，差的科目急需补习，好的科目有待提升，不能停止也不敢喊累，害怕考不上重点大学，更害怕父母老师失望的目光，只能拼尽全力努力再努力……

　　还以为这一生便是沿着既定轨道缓慢前行，未曾想人生无处不冒险，命运竟安排自己来到这里。

　　但愿将来的路，都由自己来描绘。

　　“春天里那个百花鲜……又到那山顶我走一遍啊，看到了满山的红牡鹃……”

　　一大清早，宋兮妍便歌声嘹亮地从山腰上冲下来，帷帽被风掀歪，差点一头栽进下方水田里，好在关键时刻刹住车，半只脚掌却已经悬空。

　　“呵呵！吓死宝宝了！”宋兮妍一脸惊慌，扶正帽子，轻拍胸脯干笑了两声。

　　小四吓得直打抖，妹子啊妹子，你这种莽撞的性格赶紧给哥改喽！

　　“大叔大伯，这么早啊？辛苦你们了！”五六名大汉已经在宋兮妍家的宅院里忙碌开了，见宋兮妍一如即往地在院外冲他们挥手打招呼，竟鬼使神差停下手中的活，冲她微笑招手。

　　要知道每天清晨出门干活的时候，家里娘子总是千叮万嘱，不要跟宋兮妍那个扫把星说话，以免沾了晦气。

　　可这姑娘实在是恭敬有礼，不管你理不理她，总是甜甜地打招呼，活泼可爱很是讨人喜爱。

　　唉，多懂事的孩子呀？可惜命太硬！否则给自家儿子聘回去做媳妇，委实不错啊！

　　汉子们无不婉惜地目送宋兮妍离去。

　　十天了，菜地里那些土窝子的泥巴明显拱起，发芽的种子马上要破土而出了！

　　宋兮妍左手拿着个铲子，右手拖着个竹筐，倾斜着身子往前发力。

　　这筐东西是她花了一整天时间从田间地头拾来的，是一筐子牛粪……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臭是臭了点，可想要种好菜必须得施肥嘛。

　　宋兮妍卖力地拖着那筐牛粪，所到之处臭味弥漫。

　　连小四都把头深埋进衣兜里屏息凝气。

　　好不容易把牛粪拖到菜地里，倒出来。

　　一泡牛粪的臭味还能忍受，一大堆牛粪的臭味那真不是盖的，臭气熏天。

　　“好臭好臭！”宋兮妍捏着鼻子望着那黑糊糊的一堆有些发愁，她轻轻摇晃了一下口袋，“小四，不如先派你去把那些牛粑粑滚成小团团？姐姐回去煮熏肉犒劳你？”

　　什么粪啊肉的，听得屏息凝神的小四突然泄了气，倒抽了一大口臭气。

　　妹子啊！哥不是四脚蛇……好吧好吧！就算哥是四脚蛇，可也不是屎壳郎啊！叫哥做粪蛋？门都没有！

　　见小四趴在里头一动不动，宋兮妍轻蹙眉头无夸地嘀咕：“臭小四，又装死！那么只能本宫亲自动手罗！”

　　拿着铁铲往粪堆靠过去，战战兢兢铲起一点牛粪倾倒在旁边的土窝子边，还不忘扒拉点泥土盖上。

　　万事开头难，做着做着，臭味就不那么浓郁了。

　　弯腰铲起粑粑一甩，精准命中土窝子，得心应手。

　　小四偷偷钻出来观望。

　　只见宋兮妍放开手脚在那里铲粪，像个经验老到的农妇，认真仔细。

　　漂亮的脸蛋有趣的灵魂，好吸引人啊。

　　※※※

　　有吃有穿，有地方落脚，灾民们的生活日趋稳定。

　　那些过了水的田地，也尽量整理出来，陆续种上了禾苗、蔬菜，在春风细雨的滋润下，绿意盎然。

　　新屋子的修建也井然有序，整个柳溪镇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

　　没遭灾的周边村民们有活干，有钱挣，每天乐呵呵笑嘻嘻的。

　　遭灾的人们就更加有滋有味了，看着新宅初具规模，做梦都能笑醒。

　　虽然材料已经全部运送完毕，可是柳溪镇里依然热闹非凡。

　　赶集的日子自不必说，不是集日也异常热闹。

　　汉子们头晚把刚结到的工钱交到妇人们手里，第二天这些个败家娘们便嘻嘻哈哈三五成群、穿红戴绿地往镇上去了。

　　糖米油盐必须得买，孩子老人的衣物鞋袜也旧了破了。

　　最主要是嫁给汉子这么些年，手头从来不曾这么宽裕过，精打细算半辈子，总不能亏待了自己，这次说啥也要狠狠心，去北街首饰铺买个中意的饰品戴戴。最好是金的！玉的也行--可是容易碎，再不济也要买个银的，银的话就买手镯，要宽要厚，活口的最好，容易调节，花纹吧--就要龙凤花纹的，大气……

　　要说这些天柳溪镇里，除了布行与粮油杂货铺，就数北街的天缘首饰铺里最为拥挤热闹。

　　青年男子带着中意的姑娘在这里购买定情的饰物，羞羞答答。

　　中年妇人带着待嫁的女儿在这里定购首饰嫁妆，头碰头的反复翻看花样图案。

　　更多的是从周边村庄赶来的妇人们，一个个口袋里沉甸甸的，哐当哐当直往柜台前边挤，买头饰的对着铜镜前后左右一遍遍地照，买镯子的伸出手腕反复研究琢磨，不时大声询问旁边同伴的意见，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

　　“快看！龙管家来了。”

　　忽然，人群之中有人抬手一指，叫了一声。

　　大家赶紧停下脚步，翘首望向北边。

　　只见一位面貌和善的中年男子从北街尽头的玉龙码头上来，步履稳健，黑发白衫随风飞扬，神仙一般俊逸。

　　龙管家一路走过来，步态从容，笑容温和。

　　“上午好，龙管家！”

　　“龙管家，您好！”

　　“辛苦您了，龙管家！”

　　“……”

　　人们笑着同他打招呼，纷纷退避街旁让出一条道来，龙管家也亲切地冲大家点头微笑，全无半点威风架子。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龙管家不紧不慢踱进了西街新开张的酒楼“北海道生猛海鲜馆”。

　　虽说来柳溪镇半月有余，但他甚少来街上喝酒闲逛，今日还是头一回。许多闲来无事的的老少爷们，对龙管家好奇得很，谁都想近矩离接触一番，或许还有机会搭上讪套个近乎，攀个高枝也未尝不可能。

　　“走，喝一杯去！听说这个新开的店，海鲜比落羽城最大的酒楼都鲜美，真不是盖的！”

　　有人提议。

　　于是那些平日被家里娘子管得死死的男人们，正好找了个借口，三三两两往西街走去。

　　龙管家并未在酒楼大堂停留，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这些蛮着家里娘子来此多管闲事的男人们，三五一桌点酒点菜，几杯酒下肚就将娘子禁酒的家训忘了个精光，直灌得面红耳赤，才喷着满嘴酒气，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着离去。

　　钱多好办事，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管用。

　　短短两个多月，柳西村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彻底改头换面。

　　一座座斩新的院落拨地而起，青砖黛瓦，坚固而结实。

　　虽说比不上镇里那些高墙大院，但修这样一座院落的花费，是农户们一辈子也无法积攒下来的。

　　家家户户欢声笑语，四面八方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比过年还喜庆。

　　“搬新家喽！搬新家喽！”

　　刚领到新屋钥匙的宋兮妍站在新落成的宅院里头，捏了捏赖在口袋里睡大觉的小四兴奋得手舞足蹈，。

　　青砖墙、雕花窗，连地面都铺了青石板，美美的。

　　正屋三间，中间厅堂，两边卧房，左右各挂柴房一间、灶房一间，好宽敞啊，别墅一般，宋兮妍满心欢喜。

　　“哎呀！太棒了”一推开厅堂大门，忍不住瞪大眼眸惊叹出声。

　　宽敞的厅堂里竟然摆放了圆桌一个、椅子四把，墙角立了个高大的碗柜，里边连碗盏茶壶都有了，干净透亮。

　　“啧啧，什么样的大善人啊，这……简直了！姐只想感恩，多谢这位大侠相助”

　　少女双手合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哇！

　　刚推开西屋的房门，宋兮妍又是脱口惊呼。

　　卧室里，南北相对两扇镂空雕花窗棂，明亮通透，摆设装饰和电视剧里的古装戏差不多。

　　西面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雕海棠花拨步床，轻纱幔帐，摇摇曳曳，就连床上被褥都已经铺垫整齐。

　　南面窗户下放了张精致的梳妆台，上面木梳、铜镜、鎏金灯样样齐全，北面窗下摆放一张宽大的书桌，桌角摆放一个青瓷花瓶，旁边凳椅、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另外古筝琵琶啥都有……

　　呃，这些东西她没学过并不感兴趣，随便扫了一眼。

　　穿过厅堂来到东屋。

　　这里居然也摆了床凳桌椅，铺了被褥挂了帷幄，只是颜色是清浅的淡绿，似乎更适合……男人？

　　呃？

　　姐是不是想多了？身边只有一条小四脚蛇，哪里来的男人！

　　“好厚重的木质家具啊？是什么材质的呢？应该很值钱吧？”

　　宋兮妍细细抚摸着不知哪位慈善家捐赠的家具自言自语。

　　嗅着淡淡的木头清香与油漆味，少女好纠结，“姐姐我在这里竟然有了这么个不错的家……等到哪天要走了会不会很舍不得啊！唉！”

　　小四一听竖起脑袋，用角重重顶了顶她的小蛮腰，很生气。

　　走麻走？等哥恢复些法力变回人，便将就着把你娶回家……不过你那粗鲁的毛病得改，急性子也得改……反正那些个缺点到时哥哥会一一帮你修正。

　　哈！这辈子你就安心跟哥在这旮旯种田吧！

　　“臭小四？敢顶我？小心我拨了你的角！”宋兮妍隔着衣衫揪了揪小四的尾巴，大声呵斥。

　　吓得小四捧着脑袋圈成一团。

　　※※※

　　这段日子，张熠言害上了相思病，对宋兮妍越发着迷了，茶饭不思，朝思暮想。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瞟向西边，追随着宋兮妍的身影。

　　然而张婶却坚决反对，每天盯着防着，恨不得把儿子栓在裤腰带上。

　　情窦初开的张熠言束手无策，白天没办法接近宋兮妍，晚上又担心她的安全。

　　看着心爱的人露宿石窟，心痛又无能为力，每晚偷偷爬起来，默默守护在石窟附近，直到后来修好了木屋，才放下心。

　　也不是没有考虑说服老娘，那天他鼓足勇气试探：“娘，我昨天听那位给宋兮妍修建房屋的伯伯讲，宋兮妍的性格脾气可好了，温柔善良、又勤劳……”

　　话未听完张婶便暴跳如雷：“铁蛋？你这是皮痒痒了找抽？老娘话先撂这了，想娶宋兮妍除非老娘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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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婶不但放了恨话，还四处托人做媒，张熠言哪敢忤逆？

　　父母的打骂阻挠岂能斩断懵懂的爱情？

　　或许可以带着宋兮妍私奔？张熠言被逼得生出那样的念头，自己年轻力壮有的是力气，养活宋兮妍完全不成问题。

　　宋兮妍对张熠言的一片痴心却全然不知，这些日子她过得可惬意了，比之前预想的盲流生活好上千百倍。

　　小别墅住着，余粮也足，打鱼更是回回满载而归，生活简直是奔小康了。

　　每次去镇上赶集，总会花些小钱，买回些花花草草种在院子里。

　　要说宋兮妍的小院，跟别家的不大一样。

　　当初修建的时候，她便央求大叔大伯们在院子里砌了个花圃和一个小池塘。

　　如今她种花养鱼，又不用读书考试，一点压力都没有，生活过得怡然自得。

　　最近她还搞了些瓶瓶罐罐，用青瓜榨汁做爽肤水，用珍珠粉做面膜，用皂角水浓缩做洗头液。甚至还动手做了双内增高的布鞋，虽然扎得食指千疮百孔，但穿在脚上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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